九靈元聖道:“當年你還求學於我,現在要欺師滅祖麼?”
白澤道:“我早已另有師承。”
九靈元聖道:“你有自信能勝得過我?”
白澤嘆了口氣,道:“過往師尊總讓我沉默寡言,想來也是為了今天……不吐不快。”
白澤這樣說著,一隻九尾白獅的法相在身後拱起,如江流中捧出的大月。
雙獅對峙。
劍拔弩張之勢才起,寧長久鉚足了身體裡積攢的力量,猛地一躍,跳入了原本擋在九靈元聖身後的半截江流裡。
他猛地扎入了水中,金瞳睜開,掃視河床。
無數破碎的螺與貝砸上面門,他循著記憶中的位置,瘋狂下掠。流沙河的江底,一個巨大的沙窟窿裡,司命的身影緩緩浮現,寧長久心跳加劇,他不敢眨眼,盯著司命在渾濁水中依舊纖塵不染的臉,猛地紮了上去,雙手刨開泥沙,一把將她挖出,抱住。
司命似有感知,她的手臂也順著水流抬起,環住了身前之人。
寧長久抱著她,無比心安,他也沒了多餘的力氣,只死死將懷中的女子鉗住,兩人這樣抱著,沒有任何掙扎,順著流沙河的水勢向著下游衝去。
……
時間過去了很久。
烏雲壓頂的緣故,寧長久也看不清現在是什麼時辰,他抱著司命的身軀,緩緩從亂石灘上立了起來,周圍漆黑一片,渺無塵煙。
寧長久沒有來過這裡。
他也並不關心這是何處了。
他輕輕掙開了司命的懷抱,懷中的女子力量用盡,尚在昏睡,他擰乾了自己的衣袖,為她擦乾了臉,然後一言不發地抱起她溼漉漉的身軀,背在背上。
河水邊多是空曠的石灘,太容易被發現足跡。
寧長久要尋一個庇護之處為她療傷。
先前那個被九靈元聖稱為白澤的,是他的六師兄。
他不知道師兄為何會來,也不確定他能不能勝過這頭萬妖城的最強之妖。
他此刻渾身冰冷,昏聵的睏意時不時地湧上心頭,那是無形的、不可阻擋的劍,要將他隨時擊潰。
但他感受著背上的重量,不敢放鬆腳步。
幸運的是,他很快找到了一處還算乾燥的山洞,他將洞中僅有的幾隻蝙蝠盡數殺死,將司命放在了石壁上。
他褪下司命的神袍,運轉為數不多的時間權柄,替她將最重的幾處傷勢做了簡單的處理,他不停地咳嗽著,實在使不上權柄之力了,他將司命的衣袍擰乾,用劍火燒得乾燥了些,重新為女子穿上。
司命的眼皮顫動著,哪怕昏迷,她也還在承受著痛苦。
與九靈元聖的一戰太過兇險,若非她在夢中補全了劍招的缺漏,否則有可能真的被對方徹底擊潰。
寧長久坐在身邊,調養傷勢。他看著外面的暴雨,靜靜地守著她。
大約又過了一個時辰,司命睫羽顫動,終於緩緩醒來。
寧長久擁著她,讓她不要亂動,他看著司命毫無血色的臉,許多關切的話語尚在喉嚨口,卻聽司命蛾眉輕蹙,玉唇翕動,聲音略微沙啞地警告道:“小……心、”
哐當!
雷電劈落,照得洞窟一明。
寧長久盯著地面,毛骨悚然。
方才閃光之時,他在地面上,又看到了一個猙獰的身影。
寧長久緩緩回頭。
洞窟門口,一個傴僂的影子屈著,對方同樣傷痕累累,他半跪在地,緩緩抬頭,露出了只剩半張紅鴉面具的臉。
“金烏……我終於找到你了啊。”
正是金翅大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