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珺卓低吼了一聲,終於擊破了囚籠,她仰起頭之際,寧長久的拳頭卻也恰好落下,砸中她的額頭,將她的腦袋猛地砸回了泥岩之間。
寧長久懶得多想,直接將靈氣灌輸到拳腳之間,對著柳珺卓轟打了上去。
柳珺卓爆發的劍氣磅礴如海,他則是海畔的打潮之人。
巨峰的谷地裡,兩人就在泥濘之中貼身廝打了起來。
他們的戰鬥方式無比市井,但每一拳揮出的靈力,卻皆足以撞破山海。
以他們兩人為中心,一股股恢弘滂沱的大範圍地炸開了,所波及之處,一切盡滅,他們手中都沒有了劍,但拳與拳,掌與掌不停地相撞間,依舊有成千上萬的劍光在舉手投足之間亮起,於撞擊中碎裂,於破碎間炸出銳不可當的雪芒。
若這千峰是湖,那現在就有數不勝數的巨石砸入湖心之中,激起萬鈞白潮龍捲。
先前蒸發掉的靈氣重新下沉,又化作了雨。
暴雨落下。
寧長久與柳珺卓在暴雨中穿行著,他們皆沒有耗費靈氣與擋雨,衣裳被雨水浸透,看著無比狼狽。
寧長久白衣破損,露出了結實的胸膛,他雙臂衣裳也被攪爛,露出了鮮血,拳尖處更是可見白骨。
柳珺卓的狀態比他更差,她的衣裳也被扯爛,絲絲縷縷地掛在身上,衣裳間更是血肉模糊。她拖著傷痕累累的殘裙與身軀,微微渙散的目光卻依舊堅定。
一座巨峰前,兩人停了下來。
“你很強。”柳珺卓咳著血,如實道:“我修道至今三百載,卻險些要輸給你……我確實很受打擊。”
寧長久道:“這是天命在身的緣故,所以,這也恰恰說明了柯問舟那逆命者的說法何其可笑。”
“不!你不過是竊取天運罷了。”柳珺卓冷冷道。
寧長久認真道:“你被劍聖騙了。”
柳珺卓當然不會被說服。
“今日別無他人,你做到這一步依舊勝不過我,那就說明天命在我這裡。”柳珺卓努力挺直了腰身,她望向了寧長久,目光灼灼。
寧長久皺眉,問:“你何以覺得自己能勝我?”
柳珺卓道:“你的手段已經用盡,但我還藏了一劍。”
寧長久眼眸眯起,令他奇怪的是,自己的心間,竟沒有相應的警意泛起。
“這又是賭?”寧長久問。
柳珺卓悠悠道:“你怎麼以為都好,總之……再倒黴的賭徒也不可能一直輸。”
說著,她按住了自己的眉心。
眉心中藏著她最好的劍。
那是柳希婉贈給她的劍。
這也是她真正的勝負手段。
神劍即將第一次殺人,天地如有感應,靈氣的暴雨就此停止,空中的雲氣倏爾消散,群峰靜默如墳墓。
這是她平生至此最得意的一劍。
白銀之劍刺向了寧長久。
接下來的一幕卻讓柳珺卓驚訝得無法開口。
那柄白銀之劍在寧長久身前停了下來。
寧長久伸出手,那柄劍如有感召,竟在他的臂間螺舞繚繞,彷彿那是他溫養了百年的劍。
寧長久也未曾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他啞然失笑,看著柳珺卓,輕聲笑道:“柳姑娘千里贈劍,情深義重,寧某實在無以為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