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小黎送完了早飯,也為陸嫁嫁與司命帶過了話,等她離開後,寧長久才展開了趙襄兒的信。
這一次信的內容很簡短,只有一行字:
我理解你。
寧長久喉嚨微緊,視線的餘光裡,天空中飄蕩的雲似也慢了下來。
許久後,寧長久露出了微笑,他不知道此刻襄兒有沒有透過水鏡在看自己,但他抬起了手,對著前方招了招,像是打了個招呼。
接著,他開始回信。
信寫好之後,寧長久小心翼翼地捲起,塞入了雪羽小雀的腿中,“有勞雪鳶了。”
變小了的雪鳶冷冷地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振翅而去,似在嘲諷他的假惺惺。
這是這段時間裡,他們互通的最後一封信了。
……
寧長久雖說是閉關,但他的閉關也僅僅是將門關上,期間陸嫁嫁與司命也時常來看他,在他身邊坐著,隨意拿起一本書看,安安靜靜,就當是伴讀了,只有邵小黎來的時候,屋內會添一些更生動的氣息。
四月是無比安詳的四月,歷經了數場劫難的人間近乎貪婪地享受著這種難得的安靜,世界也已步入了正軌,修道者與凡人皆似外面的春草般欣欣向榮地生長著。
臨近四月末時,寧長久再次出關,他似心血來潮,與她們一同去山野間走了走。
山野間遍地盛開著花,芬芳的細風裡,蝴蝶翻飛著翩然的線,從他們的身邊劃過,飛往林野深處。農戶在田間耕種著,小猴子揹著柴火,從石頭間跳出,一蹦一跳地跑到老人身邊,老人接過柴火,解下葫蘆遞給它喝,小猴子高興得手舞足蹈。
一幕幕場景從前方撲來,又在眼底逝去。
寧長久平靜地看過了這些,與三位女子一同回到了劍閣裡。
今日,劍閣還有了新的來客。
門外,雪絲銀裙的少女穿著小靴子立著,一個小姑娘站在她的面前,張開手,攔著她進去,要她出示通行用的木牌。
等寧長久他們回來,白藏側過頭,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
攔著白藏進門的又是洛小佩。
小姑娘惶恐地看著他們,意識到自己似乎又做錯了什麼。
“閣主師父……”洛小佩手足無措。
寧長久道:“沒事,這位姑娘姓白,是認識的朋友。”
“你才姓白。”白藏冷冷回應。
洛小佩讓出了道路,引他們進去。
“這麼早就來了?”寧長久看著白藏,問。
“不早了。”白藏淡淡回應,她的懷中抱著幽冥古國的兵刃神荼,神荼插在白色的木劍鞘裡。
司命蹙眉,“你這是什麼語氣?”
白藏正視著司命:“不是你們有求於我嗎?”
司命持續地盯著白藏。
最終,一物降一物,白藏的氣勢還是被司命瓦解了,她將神荼抱得更緊,語氣卻軟了下去,“好了,等白藏年開啟,我自會領你們去往白銀雪宮的。”
接下來的兩日,白藏是在劍閣度過的。
劍閣頗具古典之美,白藏生活在這裡,有一種自己是被養在此處的御貓的感覺。
白藏對於司命一向是能躲則躲,對於陸嫁嫁的態度則是溫和的,不疏遠也不親自,她一直覺得自己是獨行的猛虎,要的只是活下去,然後在某一刻震嘯山林。所以平日裡,她對於任何人都充滿了警惕。
在她的眼中,她所經歷的一切都只是任務,她需要這一樁樁的大事,為自己的存在賦予不朽的意義。
四月末,出發的那一天,白藏懷抱著雪白刀鞘走出劍閣時,卻又發生了一樁小事。
洛小佩再次攔住了她。
“這次又有什麼事?”白藏覺得小孩子很煩人。
洛小佩是來道歉的,她支支吾吾地開口,卻被白藏打斷了:“沒什麼好抱歉的,你又沒做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