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身邊的大宮女琴瑟來報,“宴席開始了,請諸位進去。”
等了許久終於等到開宴,眾姐妹一時展眉欣悅,急不可耐地簇擁著朝瑤光殿白玉高石階上踏去。
走到石階臺上時,我偏身側看瑤光殿的四旁景緻,卻不防裙裾被人踩到,身子一歪,雙手張開,竟慣性地向一側的徐婕妤微凸的肚子上撞去。一瞬間,我使勁地歪移身子,偏頭收起手,撞擊已不可避免,但這樣至少能減輕撞擊的傷害。
“啊——”隨著徐婕妤的一聲驚嚇尖叫,我的上半身重重跌撞在冷硬的石板上,下肢卻不可避免的撞到了徐婕妤的腿,一個不穩徐婕妤就要摔倒,幸好在她身旁的嚴淑媛及時扶緊了她,這才沒摔倒。
這一變故,周邊妃嬪驚得失聲尖叫,我的骨頭卻被撞得咯咯生痛,頭也痛成一團漿,只覺得朦朦地看不清東西,似有一團青煙繚繞於前。
感覺身子被人拉起,耳畔邊是王充華真切的關懷聲,“柔修儀怎麼樣了,傷著了沒?”
靠著她的手支撐起身子,我勉強地搖搖頭,“不妨事,歇歇就好了。”
這事很快驚動了帝后,待一干人被喚進瑤光殿偏殿時,陳蒨坐於主位,看著驚魂甫定的徐婕妤,再瞧被王充華攙扶的我,不覺沉聲道:“出什麼事了,這般吵鬧,朕在瑤光殿老遠的都能聽到了。”
琴瑟目睹了全程,此時自然一一稟報與陳蒨。
陳蒨還未發話,平日裡和徐婕妤走得較近的趙列榮忽的就低低地抽搭起來,淚光隱隱地看我,“蕭姐姐,徐姐姐為人率真,或許往日說話做事輕率了些,得罪了蕭姐姐,可她縱有對不住蕭姐姐的地方,亦是無心之舉,蕭姐姐犯不著要這樣懲罰她……要知道,徐姐姐肚子裡還懷有龍裔呢。”
這是唱的哪出戏,先入為主的就咬定我是故意撞的徐婕妤,面上還一副梨花帶雨的樣子為姐妹抱不平。也對,陳蒨已有許久沒去漪蘭殿了,相較於我之前的“盛寵”,合該所有人都認為我是一隻腳踏進冷宮裡的人了,不足為懼,便心安理得的擠兌起我來了。
我一副不明白的樣子,嗔了趙列榮一眼,“妹妹說的這是什麼話,徐妹妹嬌憨可愛,我喜歡還來不及,何來得罪?方才姐姐只是行間踏錯,不慎跌倒,驚擾了徐妹妹,並無懲罰之意。妹妹乃多思之人,無心之失,也能聯想作他意,可見妹妹心思乖巧。”
“可不是嘛。”汪貴嬪笑靨迷人似一株盛放的木芙蓉,眼瞧著趙列榮,“這腸子彎彎繞繞的,心眼就是多,一件小事也能做此猜想。”
趙列榮被我和汪貴嬪的話噎得臉一紅,沒有作聲。
趙列榮旁的吳承徽按捺不住,反譏汪貴嬪,“事關龍裔,怎麼能說是小事。誰都知道頭三個月的胎兒最要緊,徐姐姐還不到三個月的身孕,若方才柔修儀撞得再偏些,淑媛姐姐沒能及時幫扶,恐怕徐姐姐肚子裡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說著吳承徽斜看了我一眼,“事情怎麼會那麼巧,柔修儀撞誰不好,怎麼不偏不倚就撞到了徐姐姐身上?”
“吳承徽的意思是柔修儀是有意而為之的囉。”汪貴嬪“嗤”地笑道,“明人不說暗話,心胸坦蕩之人決計不會如此半昧不明,心量狹小之人才會含沙射影。吳承徽,你這話說得好不利索,可見心胸不怎麼的。”
吳承徽怒瞪向汪貴嬪,可礙著她是汪貴嬪,又是太后侄女,尊卑貴賤有別,也不敢發作,只一味地瞪著汪貴嬪。
到底嚴淑媛敦善,溫聲問道:“可柔修儀與徐婕妤無怨無仇的,何必要跟徐婕妤過不去呢?”
吳承徽即刻來了精神勁兒,“淑媛姐姐這話問得好,眾人皆知陛下已有大半個月沒去柔修儀那兒了,都是宿在徐姐姐那裡。冷落之下,柔修儀難免心生怨對,嫉恨徐姐姐搶了她的寵愛,一個差錯,心生惡念也是有的。”
“住嘴。”座上的陳蒨側目瞪著吳承徽,厭憎道,“青兒心性純良,最是嫻淑大方,豈是你說的怨毒嫉恨之人,休要口舌顛倒黑白!”
被陳蒨一頓訓斥,吳承徽不自覺地縮縮脖子,低垂下眼簾,不敢正對皇帝,只猶帶不甘怨憤地睨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