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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廬山真面目

看獨孤伽羅神色大變,我有了一種佔回上風的感覺,道:“很奇怪是麼,我是怎麼知道,你就是玉公子的。那我就一件一件的同你講吧。”

“玉公子,玉公子。常人一聽到公子,便以為是男的,卻沒想過,玉公子,其實也可以是女的。畢竟沒有人見過玉公子的真面目,除了宇文邕。你深愛佩戴木蘭花味的香囊,所以宇文邕每回同你見面後身上都會沾些木蘭香味。我頭一回去流雪坊就察覺到了宇文邕身上的木蘭香味,你們怕引起我的懷疑,所以你丟掉了你一直佩戴的香囊。卻沒想到,你的夫君楊堅,把你丟掉的香囊收了起來,還佩戴在身,被我看到了。後來我發現,每回宇文邕去流雪坊,在你們單獨見面的三樓雅間的視窗都會擺放一盆青竹,而在平時,那間屋子,是不擺竹子的,這可就耐人尋味了。直到我去楊府,看到你的女兒也用同樣的方法以青竹為暗號躲避她的父親時,我就更加確定了我心中的想法——玉公子和宇文邕便是以窗邊擺的青竹作為會面的暗號的。那什麼樣的會面,需要如此謹慎小心呢?”

“風月場所,向來是探取情報的絕佳場所。流雪坊是長安城最出名的歌舞坊,是達官貴胄常來常往之地,只要有心,便能從這些官員口中套取一些訊息,甚至是秘密。”

“楊堅跟我說過,他的妻子是一位善於作曲的才女,恰巧,玉公子也是一位作曲奇才。你喜好佩戴香囊,你善於作曲,你的女兒耳濡目染,從你那裡學來了以青竹作為行動暗號的法子。這種種聯絡在一起,讓我確定,你——就是玉公子。而你,其實是流雪坊收集整理朝廷官員情報的負責人。你和宇文邕的每次會面都是在傳遞情報,為了他能夠隨時掌握朝中的動向,對抗宇文護!”

我定定看著她,獨孤伽羅一臉震驚,道:“你當真是心細如髮,僅從觀察就推測出了全部,難怪阿邕哥哥叫我不要小瞧你。”

“我知道你的父親是被宇文護所害,你做這一切是為了要給你父親報仇吧。”我儘量忽視我頸間的匕首,用和善的目光降低她的心防,“獨孤伽羅不是拘於兒女私情的女子,你要殺我,其實是為了那幅畫的事吧。你認為那幅湘妃圖是我偷的,你不相信我是站在你們那一邊,不相信我是假意投靠宇文護,對麼?”

獨孤伽羅忽然警惕了起來,“畫的事,你知曉多少?”

“宇文孝伯和你一樣,也是為宇文邕收集朝堂訊息的重要人物之一。他每回給宇文邕進獻書籍字畫,都是在給宇文邕傳遞訊息。那天,二皇子舔那幅字畫,是因為上面有糖,小孩子好甜,就會舔個不停。故而我猜測,宇文孝伯傳遞訊息的法子是:用糖水在書或者字畫的空白處寫上字,宇文邕只要用火一烤,那些字就會顯現。所以,宇文孝伯獻上來的那些書,才會總是單頁,只寫一面,另一面留白。宇文邕才會每次一看完他獻上來的東西就燒掉。”

看著獨孤伽羅驚掉的樣子,我耐心勸道:“你看,我知道所有的事情。如果真是我偷了那幅畫,我真是宇文護的人,流雪坊早就被抄了,你和宇文孝伯也不可能安然無恙到如今。我沒有把你們的秘密告訴宇文護,這還不能證明,我是你們這一邊的麼?”

獨孤伽羅心防漸松,我正要繼續勸說時,忽而聽到一聲暴喝,“伽羅,放下刀!”

卻見宇文邕和宇文孝伯急匆匆地往這邊趕來,獨孤伽羅本來就心神鬆懈,聽他這麼一喊,更是放棄了傷害我的念頭,終於放下了匕首。

“你怎麼樣,沒事吧?”宇文邕一趕來就把我拉到一邊,生怕獨孤伽羅再有異動。他十分緊張,仔細檢查我的脖子,確定沒有劃傷之後,才鬆下一口氣,轉而訓斥獨孤伽羅,“伽羅,你也太胡鬧了!”

“阿邕哥哥——”見宇文邕冰冷冷的樣子,獨孤伽羅只得改口,“陛下,是我太沖動了,誤會了蕭尚書,以後不會這樣了。”

“沒有以後了,朕不會再讓你傷害她一絲一毫!如若不然,休怪朕無情!”

宇文邕撂下如此狠話,獨孤伽羅和宇文孝伯都嚇了一跳。宇文邕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帶離了方才驚險一場的碧潭。

入夜,獨孤伽羅來向我道歉:“今日是我太沖動了,誤會了你,我向你道歉。”

獨孤伽羅說得十分真誠,如水的月色落在她姣好的面龐上顯得格外的動人,我回以一笑道:“不怪你,你也是一時心切,如今誤會解開了便好。”

獨孤伽羅一愣,道:“你沒有計較我的無理,足見你的大方,難怪阿邕哥哥會……”

我止住了她的話頭,說起另一事,“楊夫人,你有沒有想過,楊堅為何要把你丟掉的香囊收起來呢?”

“為何?”

我笑若晴風,“因為他心裡有你啊,因為愛你,他才如此看重你的一切,甚至你丟棄不用的東西,他都要撿起來仔細珍藏。他還跟我說過,你是獨一無二,不可替代的。你還不明白他對你的情意麼?”

獨孤伽羅眸光一震,繼而明瞭,眉目間半是驚喜半是感動。

我見她這般模樣,心裡就明白了七八分,道:“也許當初你們的結合是政治聯姻,是一樁利益交換。可如今呢?對你來說,還僅僅只是利益麼,你能說你不在意他,對他沒有感情麼?”

聽我這般問,獨孤伽羅欲言又止,陷入了無聲的沉默。

我有心提點她,道:“你有沒有想過,他在你面前讚我,許是想讓你醋上一醋,看你是否在意他,心裡有沒有他。他做這些,其實不過是為了引起你的關注罷了。”

看著朦朧月色下深有觸動而不知所措的獨孤伽羅,我繼續誘導,“其實你是在意他的,對麼,那你為何不告訴他呢?還引得他拉上我,對你百般試探。”

縱使爽烈如獨孤伽羅,面對情之一字也不免忸怩起來,迷茫道:“我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怕什麼,你們是夫妻,彼此心悅不是很正常麼?”我不禁微笑,決心鼓勵她。

“其實你也明白,陛下只是你年少時的一段記憶,你如今真正愛的人,是你的夫君。可他不明白,你得說出來讓他明白。”我指出他們夫妻的問題癥結所在,“你只消一句‘在意’,所有的問題都可迎刃而解。我常聽人說,夫妻之間最重要的便是坦誠相待。如果你連坦誠說出自己的真實感受都做不到,那還談何夫妻?”

流光月色無聲靜瀉,一番糾結沉思後,獨孤伽羅終於想通,“我懂了,蕭尚書,謝謝你。”

望著淡涼月色下獨孤伽羅疾步遠離的身影,我的眉心一展,我這算不算,做了一樁好事呢。

“青薔真是熱心腸,大晚上的在這兒幫著陛下的舊日情人開解心結。”冷不防,一道低沉的嗓音在背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