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園裡交縱著各色青石小路,道旁連綿著古木繁花,山石綠苔,還有供人休憩的紅亭。我走在青磚石道上,穿梭於斜紅草樹之間,思及宇文邕方才的那番話,不像作偽,我能相信他麼?
“蕭尚書,過來!”前方的清涼亭裡,紀女史在向我招手。
我應聲過去,在清涼亭裡坐下。紀女史出於好奇,問我,“方才陛下把你叫出去,說了什麼?”
我只淡淡如風道:“沒什麼,只是囑咐我準備好秋狩事宜。”
“只是這樣?”
紀女史頗感失望,覺得無趣,又轉了話頭,“蕭尚書,你有沒有覺得馮小書女同齊國公有些不尋常?”
我的眉眼一挑,“有何不尋常?”
“他們常在一處說些悄悄話,我都見過兩回了。蕭尚書,你同馮小書女走得近,她就沒有同你說點什麼?”
看著紀女史一臉探秘的興奮模樣,我依舊淡淡道:“馮小書女只一心侍奉貴妃,並無其他想法。”
紀女史不相信,道:“蕭尚書,這宮裡誰不想飛上枝頭享富貴。退一萬步說,就算馮小書女無意,可也耐不住齊國公對她有意啊。齊國公一表人才,又是皇親貴胄,被這樣一個出眾的男子纏著磨著,她能抵抗得住?”
正說著,忽然聽到一聲慘叫。我與紀女史忙出亭子一看,只見前方一人狼狽不堪地臥倒在地,走近一看,正是宇文邕的侍讀宇文孝伯。我和紀女史忙把他扶起來,紀女史問候道:“孝伯大人,你沒事罷?”
宇文孝伯鬢髮散亂,望著地上的一灘桐油,抱怨道:“這是哪個混賬,竟把桐油灑在這道上,害我受罪。混賬,當真可惡!”
宇文孝伯大發脾氣,把一旁花叢中侍弄花草的宮女都嚇得縮起來。我見地上滾得遠遠的一幅畫卷,忙過去把它撿起收好,遞給宇文孝伯,“孝伯大人,這可是你的畫?”
宇文孝伯接過被我捲成一筒的畫,正了正身子,道:“行了,不用你們扶了,我自個能走。”
說罷,理了理袍子,悠悠盪盪的一個人走了。
紀女史望著他的背影猜測道:“孝伯大人怕是又要給陛下獻什麼字畫去了。”
——
“你說,那幅湘妃圖是不是你拿的!”宇文孝伯的手抵在我的鎖骨處,陰沉沉地逼問我,只差沒用手掐住我的脖子了。
宇文邕上前喝道:“孝伯,你冷靜點,放開她!”
被宇文邕這麼一訓斥,宇文孝伯不甘不願地放開了我。
今日午時,我才一進正武殿,就被宇文孝伯狠狠逼話,一聽之下才知曉,原來他昨日進獻給宇文邕的那幅湘妃圖被人給換了,而昨日接觸過那幅湘妃圖的人除了他二人之外就只有我。故而宇文孝伯懷疑是我趁他摔跤時拿走了那副真的湘妃圖,偷換了另一幅假的湘妃圖給他。
我辯解道:“真的不是我,那日在御花園碰到孝伯大人只是偶然。就算我有心要換走大人的畫,我又如何知道你要在那天獻畫給陛下,又如何知道你要獻給陛下的是一幅湘妃圖呢?”
宇文孝伯冷哼道:“那可說不準,你的手段厲害著呢。誰知道你從何處打聽來了我要獻畫給陛下的訊息,佈置好這一切!”
宇文邕阻止了他,“朕相信她,竊畫之事不是她所為。朕已命何泉著手去查了,相信不日定能查出真正竊畫之人。”
宇文孝伯急道:“可最有作案時機的是她,最有嫌疑的也是她。陛下為何不先查她!”
宇文邕聲言疾厲,“朕說了,朕相信她,不許你再為難她半分!”
宇文孝伯不敢再吱聲,只是猶自憤恨地盯著我。
“孝伯大人,你再好好想想,除了你,還有誰知道你要獻湘妃圖給陛下,訊息許是從他那裡洩露的。”我儘量語聲委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