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批貨處理的怎麼樣了？”吳清野一步跨上了馬，朝鄺天霖問道。

“按照三少爺的吩咐，已經全部送到了三少奶奶的店鋪了，他們剛開張，也缺貨，我們送去的正及時。”鄺天霖笑著道。

“以後就別叫她‘三少奶奶’了，她已經不是了。怎麼樣？沒有被認出是咱吳府的人吧？”吳清野又問。

“沒有，我沒讓府裡的人去，都是臨時找了幾個小工。”

兩人騎在馬上，邊走邊聊。

“眼下我們府裡的日子也難過，三少爺一下子給三少……給寶姑娘送去四千兩的銀票，會不會太多了？年前老夫人要錢供奉廟裡老爺都拿不出多少來。”鄺天霖有些看不懂吳清野，一會兒處處找寶璐的麻煩，一會兒又追上門去給她偷偷解決麻煩。

“回去不要亂說話，不要讓府裡的人知道。這是我這些年攢下的一些銀子，送給她也算是給她的補償吧。她現在一心想要救許敬亭，又要帶著花嬸子她們，身上肯定是缺銀子的。還傻乎乎的打腫臉充胖子，採買了那麼多的貨，陸離也不知道攔著點兒。”吳清野抱怨著抱怨著兩行淚沒忍住流了下來。

“三少爺明知道寶姑娘的難處，為何還要去燒掉花嬸子家的房子呢？害她們現在沒有了住處，只能到外面租房子住了。”鄺天霖看著吳清野哭了，又在他的心上插了一把“刀”。

“哼”吳清野苦笑一聲，沒有說話。

鄺天霖支吾了一下，似乎還有話想要說，卻不敢開口，吳清野看出來，便催道：“你有什麼話就說吧！做錯什麼我不會怪你。”

鄺天霖沉思了半晌終於開口了，輕聲道：“其實，其實那個胡廣白我……我沒有傷他，只把他扔出京城了。我……我從來沒有做過殘忍的事，下不了手，所以才……”

“所以他好好的沒缺胳膊少腿？”

鄺天霖看不清吳清野臉上是何種表情，低頭不敢應聲了。

馬兒噠噠慢慢走著，聽到鄺天霖沒有傷害胡廣白，他的心反而好受了許多，至少對不起寶璐的事少了一件。這就是鄺天霖和陸離不一樣的地方，自己不願意乾的事情絕對不會去幹，如果當初這件事交給陸離去辦，就算覺得再殘忍再不忍心，他還是會按照自己的吩咐去做的，因為那是他三少爺的命令。陸離從小就是這樣，拿他吳清野的話當聖旨。

“三少爺是不是生我的氣了？”鄺天霖見吳清野半天不說話，跳下馬來，跪在了吳清野的馬前。

“起來吧，我們回府。”吳清野道。

他的心裡很煩，他對寶璐的傷害只能一點一滴的去彌補。

吳清野打馬專門到寶璐住的小院外遠遠望了一眼，便離開了。

寶璐回到京城，看到商鋪裡堆滿的貨，心中突然明白了那個“劉老闆”就是吳清野，她的淚水再次決堤，她想不明白吳清野到底要幹什麼，一步一步傷害她，現在又做這些戳她心窩的事幹什麼？

猜到了真相，自然是要去問上一問，還有那四千兩銀票，她也要還給他。

吳府門的守衛們還是喊她“三少奶奶”，寶璐沒有進門，只傳了話讓吳清野出來相見，吳清野躲著不出來，寶璐坐在吳府側面的石階上等他，有些事既然要斷那就斷乾淨，藕斷絲連不是她的作風。

天已經大黑了，吳府門口也點上了燈，寶璐依舊在那裡等著，門口的守衛看不下去了，上前道：“三少爺就在府中，三少奶奶何不進去呢？您坐在這裡要坐到何時啊？”

“那就勞煩你進去再通傳一聲，若他不出來，我就一直在這裡等著，等到他出來把話說清楚為止！”寶璐道。

守衛進去通傳了，半晌，吳清野終於出來了，一上來卻是一副嬉皮笑臉的神色。

“你等我這麼久，難道還想著我，對我念念不忘？”

“這是怎麼回事？我鋪子裡的貨又是怎麼回事？”寶璐拿出四千兩銀票來質問吳清野。

吳清野一笑，雖然讓人輕易一想就知道他做的事，可他就是抵死不認。“寶姑娘說的什麼話？我怎麼聽不懂啊？難道是鋪子裡賺了銀子想分我一半？無功不受祿，我吳某人怎好白拿姑娘的銀子呢？”

“你少裝了！你就是洪陽客棧那個劉老闆，你是一路跟著我們去洪陽的吧，故意趁我們不在劫走了那批貨，扔下這些銀子來，是想讓我感激你嗎？吳清野，你休想！”寶璐一把將銀票拍在了吳清野的胸膛上，又掉在了地上。

“你說的這些我怎麼聽不懂啊？難道你們在洪陽遇上歹人了嗎？”吳清野故意反問，他躬身將銀票從地上撿了起來，伸手向寶璐遞過去，又道：“這既然是別人給你的銀子，你還是好好拿著的好，萬一那人又會回來問你要呢！”

寶璐看著吳清野，已經哭成了淚人，道：“你不要以為你做這些我就會感謝你，你現在做的一切就像是把人殺了後再給銀子安撫家屬罷了。”

吳清野嘆口氣，抬頭望望這暮色裡深藍色的天，道：“我罪孽太過深重，對不起的人太多，對你，對蓁蓁這輩子是還不清了，所以我也不想還了。我也不想給你錢買我安心，所以，這錢真不是我給你的，你也用不著為了此事來找我。你要救許大人肯定需要很多錢，還是拿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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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清野再次將銀票遞向了寶璐，可他說的話寶璐是不會信了。“你我此生就這樣了，我後悔將自己賣進吳府給你當丫頭，後悔在吳大人責罰你時給你偷饅頭，後悔在陸離拒絕我時放棄了他，後悔從花月園逃出來後沒有遠走高飛而是留在了京城，後悔跟你去了荷莊，後悔嫁給你……”

寶璐的話字字句句都像是刀子扎進了吳清野的心，讓他疼的發緊。

“你從來就不相信我愛你，你給陸離繡了荷包，是我從他手裡硬奪過來的，你給陸離買了木簪，是我不讓他戴的。我大哥婚禮上我得知你在湘粵樓打雜，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我高興終於找到你了。那時我還有蓁蓁，你也還是個毛丫頭，可我看見你就是比看見蓁蓁高興。我依附太子，李家被抄斬，女眷流放為奴，李蓁蓁沒用了，太子讓我娶寶琳為妻，為了讓我更好的接近許敬亭。但我瞞著太子娶了你，那時他還不知道你也是許敬亭的女兒，對不起，這件事上我利用了你，但若我不娶你，那娶的人就是寶琳，我不愛寶琳，而且許敬亭視寶琳為掌上明珠，也捨不得讓她嫁給一個休妻續絃的人。”吳清野淚流兩行，如今說什麼都無濟於事了，對寶璐的傷害已經鑄成，是治不好了。

“如果你對我的愛是傷得我體無完膚，還不知道逃跑，那我就是傻子，大傻子！”寶璐朝吳清野大吼了一聲，一轉身跑了，她不想再看見他那副偽善的面孔，也不想再回到吳家這個汙糟的家裡，今後哪怕在外風餐露宿，她也要過舒心快樂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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