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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勾魂攝魄溯源

“他獨自外出狩獵,死在烏七劍下。”

“烏七為什麼殺支野?”

“完全是個意外。支野發現自己被人跟蹤,主動出的手。烏七告訴俺,當時支野像急紅了眼睛的瘋狗,死死纏住他不放,招招都是同歸於盡的搏命險招,他實在留不了手,被迫殺了支野。”

王子喬憑地冒出一個極其荒誕的念頭,難道支野……他沉吟片刻,又問:“血眼隼放出去傳訊再到返回,需要多久?”

“不到半個時辰。”

血眼隼一個時辰可飛八百里,還要在烏七那裡耽擱片刻,依此可知,烏七的住處相距百靈山百里左右。附近應該山深林密,適合藏身,還要有充足的水源,以供日常洗漱飲用……王子喬正自推算,忽地鼻孔一熱,滲出兩行細細的鮮血。

心湖上,光影一陣抖動,倏然模糊。

支由驀地一震,臉上露出掙扎之色,似要清醒過來。

王子喬輕輕抹掉鼻血,殷紅的血沁在他白玉無瑕的指尖上,觸目驚心。

他奴役支由心神,牽動了魂魄舊傷,已經無力再問下去。光陰荏苒,天地重成,他受損的魂魄不僅沒有恢復,反而傷勢加重,連如此簡單的術法都難以為繼。

再過幾年,怕是連自己的意識都會慢慢消逝在這個世界吧。

“你,你對俺做了什麼?”支由神智一清,滿臉驚駭地瞪著王子喬。

“你該問自己做過些什麼。”王子喬答道。

支由呆了半晌,突然涕淚橫流:“俺只是不想死,俺只是想多活幾年啊!”他顫抖地抓住王子喬的袍擺,鬆弛乾癟的手揪緊了,猶如痛苦蜷曲的枯藤。

“先生,你知道一個人老朽等死的絕望嗎?爬不動山了,皮肉也癟了,拉屎還要弄髒褲頭。幹不動娘們,多吃幾口肉就會上吐下瀉。陰雨天,老寒腿痛得睡不著覺,只好眼睜睜瞅著窗外,熬到天亮。”他直直瞠視王子喬,慢慢鬆開手,慘笑:“你還年輕,你不會明白的。”

王子喬凝視支由片刻,道:“事過春夢無痕,心為難得糊塗。巫祭大人,忘了今晚吧,對你我都好。”揮袖一拂,走向竹梯。

支由不知所措地望著王子喬的背影,忽地追過去,苦苦央求:“先生,俺的,俺那隻血眼隼……能不能……還給俺。”王子喬的意思,似乎並不想追究什麼,可他怎甘心讓把柄捏在對方手裡?

“巫祭弄錯了,哪來的血眼隼?你鳥籠裡養的不是血眼雀麼?”

支由聞言一呆,王子喬已然下了閣樓。他扭頭再瞧,那隻消失的血眼隼不知何時,重新蹲在籠內,血紅色的鳥瞳透著一絲茫然。

支由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又急惶惶奔過去,開啟籠門,一把攫住血眼隼,猛地捏斷鳥頸。

短促、淒厲的鳥鳴聲戛然而止,王子喬停下腳步。

在他精神的最深處,心湖平靜如水,四面八方是龐大無邊的凹陷湖床,形如干涸盆地。

比起當年,心湖萎縮了萬倍不止。唯有找到詮釋魂魄奧義的祝由禁咒術,才有恢復的可能。

王子喬回頭看了一眼黑暗籠罩的閣樓,自己和支由又有什麼不同呢?孤獨漂浮在黑夜的茫茫深海上,是看不到別人的。

唯一的光亮來自於自己的眼睛。

誰不會抓緊那唯一一根救命枯草呢?

支由如此,他亦如此,支狩真同樣如此。

或許這才是世間最奇妙的人心吧。

王子喬漠然一笑,仰首望向深邃無際的天空。

讓我們再較量一次吧。

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