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之渙對著空路盡頭的柳公子陰冷一笑:“這裡既不是大楚的西蜀柳家,也不是劍宗的天昆雪山,自然要講規矩。柳凌風柳公子,我沒說錯吧?”
眾人又是一陣譁然,王大麻子聽得目瞪口呆,柳公子在宰羊集待了十年,成天睡覺喝酒,尋花問柳,誰想來頭這麼大?
支狩真目光一閃,西蜀柳家、清河崔家皆為鐘鳴鼎食的萬年世家,劍宗在大楚十大道門中位列三甲,血河教僅次於魔門之首的天魔門,雙方各自效力於大楚、大燕。柳凌風和崔之渙潛伏宰羊集多年,必有隱情。如今兩人公然撕破臉,莫非大楚、大燕這一對老冤家要開戰?
圍觀眾人裡,有好些個眼神閃爍,偷偷溜走。若是楚、燕開戰,大晉勢必捲入,到時八荒各方蠢蠢欲動,道門與魔門將迎來一次如火如荼的大碰撞!
“講規矩要是有用,還要拳頭幹什麼?”柳凌風懶洋洋地道,衝崔之渙勾了勾手指,“來吧,讓我看看崔兄的大血魔手比十年前長進多少?”
崔之渙嘴角浮出一絲冷笑,即將走近柳凌風時,腳步驟然停頓。身上的血衣“呼”地鼓起,上下翻滾,似化作一條波浪奔湧的滔滔血河,嘩嘩作響,散發出濃烈刺鼻的血腥氣。
柳凌風同樣身姿不動,腰繫的鏽劍突然無風自晃,來回輕盈搖擺,像一根隨風輕揚的柳條,無聲的劍氣絲絲縷縷盪開。
雙方目光對峙,氣勢交擊,誰也不曾先行動手。支狩真以八翅金蟬暗暗感知,二人均至煉氣還神巔峰,此刻以精神力互鎖,一旦對方露出破綻,必施雷霆猛擊。
眾人瞧了一陣子,二人仍未動彈,不禁大感沒趣。王大麻子僵在原地,瞧了瞧手下的馬匪,又望望崔之渙。這個血河教的魔頭雖說是針對柳凌風,才為他撐腰,可他要是打了退堂鼓,這魔頭一定覺得失了面子,不會放過他。當下咬牙道:“紅憐雪,老子也不是沒事找事的人。你把胖虎叫出來,讓老子問幾句話,老子掉頭就走,如何?”
紅憐雪心裡一驚,莫非胖虎這小子惹了禍?臉上卻不露聲色:“你有什麼屁話,對老孃講也一樣!”
王大麻子厲聲道:“胖虎這廝夥同外人,殺了老子的兄弟,壞了宰羊集的規矩!”
“哎喲,好一個紅口白牙的臭嘴!”紅憐雪冷笑一聲,“王大麻子,你胡扯了這一通鬼話,不就是想要敲詐老孃嘛?老孃曉得你最近在金鉤賭坊輸了大筆銀子,手頭緊。怎不把你藏著掖著的那顆道門仙丹賣了,定然還得起!”
王大麻子呆了一下,瞥見人群裡一雙雙隱晦貪婪的目光投過來,恍然大悟,氣急敗壞地叫道:“老子有個屁的仙丹!紅憐雪,你他孃的血口噴人,倒打一耙!”
紅憐雪盈盈一笑,眼波流動:“你手下有次在老孃這兒喝醉了酒,漏出底子啦!”
一群馬匪不自禁地相互窺探,王大麻子目眥欲裂,眼見紅憐雪胡編亂造,說得煞有介事,情急怒吼道:“昨個夜裡,老子十來個兄弟在宰羊集附近失蹤,只有幾匹帶血的老馬跑回了寨子。老子打探得很清楚,那個時候,只有胖虎和一個外人進了宰羊集,那個外人最後還去了你的怡紅院……”
支狩真聽到此處,悄然退出人群,拐了個彎,轉到怡紅院後門的外牆邊上,施展壁虎遊牆,無聲翻過,在怡紅院的伙房裡找到了胖虎。
他躺在灶頭邊的乾草堆上,正倒頭睡午覺,呼嚕聲猶如雷鳴不斷,渾然不知外邊鬧得不可開交。
支狩真拍醒了他,胖虎睜開惺忪睡眼,擦了一把嘴角的口水:“是你啊,小肥羊。”他忙不迭地從草堆裡摸出一個油紙袋,戀戀不捨地聞了聞,忍痛遞給支狩真,“瞧,俺答應請你的滷雞腿!”
支狩真隨手接過,低聲說道:“帶我去鷹愁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