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灑家說,我獨愛這一份人世間的跌宕起伏。”燕擊浪柔聲接道。
“我明白,這是燕大哥你的本心,不會因任何人、任何事而改變。”寧空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會兒,垂下頭,幽幽自語,“可本心就不會錯嗎?”
燕擊浪略一沉吟,昂然一笑:“空雨,當我們選擇了自己的本心,即便它是錯的,也必然是,也只能是對的。”他仰頭細觀黑白色的八卦爐影,並無懼意,眼神流露出一絲孩童般的純真好奇。
自武道大成,他無時無刻不在感悟遁去之一,尋求破碎虛空的一線渺渺機緣。如今深陷上古絕殺道陣,生路徹底斷絕。然而有死必有生,天無絕人之路,此戰必存遁去的那一線生機。
尋到那線生機,就把握住了他的大道!
生死懸於一線,他內心反而湧起深深的欣喜,求道之心從未像此刻般強烈而執著。
四周陷入了窒息般的寂靜,眾人望著那道昂藏屹立的身影,臉上露出複雜的神情。
“諸位,道左相逢,一決生死,證你我此心所求,人生豈不快哉?”燕擊浪環視眾人,驀地仰天豪笑,氣浪滾滾排空,“才不辜負這跌宕起伏的人世間!”
空明子嘿嘿一笑,信手拋掉旱菸杆,對燕擊浪一施道禮。鬼谷子輕嘆一聲,眾人依次默默行禮。
燕擊浪神色一肅,抱拳還禮。九人的目光彼此交匯,既存相知相惜,亦有毅然決然。
無關恩怨,不究勝負,這只是艱難又孤獨的大道途中,對同行者的敬意。
“開爐!”鬼谷子的清嘯聲猶如潛龍昇天,八卦爐轟然一震,無形的火焰沸騰起來,以燕擊浪為中心,整片空間紛紛扭曲,綻開蛛網般的密集裂紋。
江風悠悠吹過,波光翻滾千頃。玄珠按在男童肚皮上的手鬆開,又繃緊,再鬆開……沉毅的臉上瞧不出絲毫變化,一如江心聳峙的礁岩。
唯有一滴混濁的汗珠從他鬢間滾落,在陽光下,閃過一點掙扎的光。
“那名男童便是魂器‘江山如畫’。擊穿男童的肚臍,燕擊浪便能脫困而出。魂器通常堅固難破,但也有弱點。你仔細看它的腹部,腹部起伏越大,裡面就鬥得越激烈,魂器承受的壓力也越大。”
“我在那時出手,便可一舉擊破魂器。”
“你只有三息的時間。我的魔念只能干擾玄珠三息,隨後他會清醒。”
“三息之久,已夠我殺他三回了。”高傾月神色淡然,他靜無聲息地臥在起伏的江水裡,無形無色無影,像透明的水流,注視著咫尺之外的玄珠。
咦?王子喬盯著水盆中玄珠的身影,眼神閃過一絲詫異。
附在其上的魔念,隱約感到了一絲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