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見皇甫嵩承認,面露喜色,大聲道:“末將乃涿郡劉備,家師乃北中郎將盧植盧子幹。末將聽說皇甫將軍在平原與賊軍鏖戰,特地從安平國觀津趕來助戰。救援來遲,還請皇甫將軍恕罪。”
來人正是最近一段時間銷聲匿跡的劉備,自從上次被褚燕在安平國殺的狼狽逃竄之後,他就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卻不曾想,在這個關鍵時刻,他出現在了隋家山戰場,還帶來了三千人馬,成為了主導戰場局勢的力量。
皇甫嵩笑了,說道:“原來是子幹賢弟的高足。落難之人,承蒙搭救,豈敢怪罪?”
劉備就說道:“皇甫將軍,此地不是說話之地,請將軍隨我殺出重圍,脫險之後再詳談。”
“好,那我就隨賢侄殺出重圍!”皇甫嵩大喜,轉身對問徐榮道,“公卿賢弟,可還有廝殺之力?”
徐榮苦笑道:“義真兄,此時此地,沒有廝殺之力都不行啊。”
皇甫嵩哈哈大笑,說道:“公卿賢弟所言甚是。那咱們就殺出去!”
當即,劉備帶著皇甫嵩、徐榮,在僅剩下的十餘名親衛的護衛下,向包圍圈外面殺了過去。
而倖存的官軍士兵,在見到主將率先開始突圍之後,不用召集,也紛紛向皇甫嵩他們這邊聚攏,匯合劉備帶來的軍隊,消失在茫茫原野的盡頭。
看著消失在視野中的皇甫嵩一行人的身影,張角再也忍不住,一口老血噴了出來,一頭摔倒在地。
眼看著就要斬殺仇敵了,最終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被其逃走,這就是所謂的煮熟的鴨子飛了吧?人生之苦之悲,莫過於此。
………………
李翊並不知道,劉大耳竟然在最緊要關頭,帶領本部人馬,救援皇甫嵩和徐榮逃出了生天。他帶著麾下九千鐵騎,於傍晚時分趕到了隋家山,而此時的隋家山戰場已經恢復了沉寂。
儘管黃巾軍已經撤退,李翊也不敢停留太久,甚至他都不敢讓大軍收斂那密佈在山上各處的雙方戰死士卒的屍體。他只是命令士兵們立即散開,四下尋找倖存的傷兵。
隋家山雖然高不過百丈,但面積卻不小,方圓有四五里的樣子。
李翊發現,這裡的樹木都已經被砍光,應該是皇甫嵩為了防備黃巾軍火攻而採取的措施。而被砍得光禿禿的山上,視野很好,一覽無餘。
放眼望去,整個山野之間,躺滿了雙方士兵的屍體,密密麻麻的,數不勝數。無數的武器和戰旗被任意丟棄在血淋淋的戰場上。間或還有幾匹戰馬孤零零地站在屍叢中,發出低低的嘶鳴,偶爾也會聽到幾聲痛苦的呻*吟聲,但無從知道它們是從那個角落裡發出來的。
晚風漸漸的大了,隱約傳來呼嘯之聲,就像戰死的冤魂在放聲悲號。難聞的血腥和屍臭味伴隨著瑟殺的夜風,瀰漫在整個隋家山的上空。
李翊如今也算是身經百戰了,可這麼血腥的戰場,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士兵遺骸之多,死狀之恐怖,令人觸目驚心。他渾身冰冷冰冷的,就像突然掉進了冰窖。
張頜面色慘白,兩眼恐懼地望著眼前的戰場,嘴唇不停地哆嗦著。田豐面顯膽怯之色,小心翼翼地躲到戰旗後面。田豫心驚膽戰,寸步不離地跟在李翊後面,雙手緊緊地抓住戰馬的韁繩,好像生怕自己被躺在地下的死人拽下了馬。
就連張飛、趙雲以及一干跟隨李翊經歷了幽州和冀州所有戰事的將士,也被眼前的血腥戰場震駭了。
但他們畢竟久經沙場,隨即恢復了心神的鎮定。
幽州軍士兵們在鼓角聲的指揮下,大聲吆喝著,縱馬飛馳而去。
鐵蹄肆意踐踏在屍體鋪就的地面上,不是濺起一蓬蓬的鮮血,就是帶起一個個的斷肢殘臂,更加增添了戰場的恐怖和血腥。
典韋淒厲地叫喊著,狀若瘋狂。他跑到中軍陣地上,哭著,喊著,不停地翻動著一具又一具的屍體,但他看到的熟悉面孔沒有一個是活著的,都死了,全部都死了。
“有活的嗎?還有活的嗎?”典韋舉起雙手,聲嘶力竭地哭叫著。
李翊回頭望望田豐,發現田豐抬頭望天,正在喃喃自語。
“軍師,這隋家山上大約死了有六七萬人吧?”李翊輕聲問道。
田豐恐懼地看了戰場一眼,苦笑道:“看這樣子,十萬人都不止吧。”
“有這麼多?”李翊不相信地反問道。
“隋家山一戰,張角總算揚眉吐氣了。全殲官軍五萬人,這可是個巨大的勝利,只怕黃巾軍從此更加猖獗了。”田豐無奈地說道。
“不知道皇甫嵩將軍他們怎麼樣了?”李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低聲說道。
“皇甫嵩將軍和黃巾軍之間仇深似海,恐怕已經被黃巾軍挫骨揚灰了。”田豐難過地說道,“可笑我們還日夜兼程的狂奔,連老命都不要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