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出塞二千餘里,鮮卑首領檀石槐命東、中、西三部大人率眾分頭迎戰,三戰皆勝,大敗漢軍。夏育等軍輜重盡失。戰士死者十之七八,三人各率數十騎逃回,皆以敗軍之罪免為庶人……唉,正是老夫上疏,備言鮮卑之害,故而才導致了這場大敗啊。”
面露沉痛之色,蔡邕喟然長嘆道:“其後鮮卑兵勢更盛,邊塞諸路軍馬皆以夏育為前車之鑑,戰戰兢兢,不敢迎敵。朝堂上和議亦是喧囂塵上。最終陛下采納段潁之議,欲封其為王,再提和親之議,加以籠絡。結果為其斷然拒絕,致使虜焰愈熾。勢大難治,若非檀石槐作惡太甚,惹得天心厭憎,誅殺此僚,遲早會是一場大禍。”
夏育等人雖然落敗,但那場戰爭卻符合漢王朝一貫的風格,和後世那些只求邊疆沒有大患,就得過且過的中原王朝不同,漢王朝對待草原異族的態度一向是犯我者,雖遠必誅。
平時小打小鬧且由著你,鬧出太大的動靜,就等著漢軍的強力反擊吧,這是漢武時代留下來的傳統,幾百年來也一直被奉行不悖。
不過,若非蔡邕說起,在場還真就沒幾個人知道,那場戰爭背後竟然還有蔡邕的推動和朝堂上各方勢力的角逐。
這些朝堂上的陳年往事,李翊聽得饒有興致,但卻不是幽州文武關注所在,鮮卑人的實力才是真正的重點。
“夏育等雖非名將,但也是領兵多年的宿將,久經沙場,經驗豐富,麾下又是清一色的騎兵,裝備精良,結果仍然敗得如此之慘,胡虜的戰力的確不容小覷。”
“關鍵還是他們的指揮排程能力,按照蔡先生的說法,虜酋和各部族之間,不是嚴格的上下關係,更談不上令行禁止,調動幾百上千個部落的部眾,四面合圍,圍攻騎軍,這樣的指揮排程能力,實在恐怖。”
“不過,依蔡先生所說,檀石槐死後,鮮卑不是陷入內亂,正在自相攻伐嗎?檀石槐之後是和連,和連在去年冬天入侵我幽州,被子龍將軍陣斬,侄子魁頭上位……至少到現在,鮮卑應該沒多大威脅才對。”
“怕就怕有人興風作浪啊。蠻族也不笨,自己人爭了這麼久,一直爭不出個結果,這時若有人告訴他們,中原已經很虛弱了,而且有人引路云云,你說他們會繼續自相殘殺,還是一起南下?”
“朱亮這廝當真該死,當初怎麼就沒抓到他呢?”
“光是朱亮尚不足為懼,他就是一個人一張嘴而已,蠻族可不吃他那套,關鍵還是朝中一些居心叵測者。據探子回報,無論是之前的遼東平叛之戰,還是去年冬天鮮卑的大舉南下,背後都有朝中奸佞興風作浪的蹤跡。”
“這麼說來,主公出兵,也不僅僅是為了對付鮮卑,而且是為了震懾朝中宵小?嗯,這就有點意思了,到現在,劉太守和公孫將軍應該也看明白形勢了,無論是軍略武功,還是治政開拓的本領,他們都是望塵莫及,再頑固下去,就只能用個人野心來解釋了。”
“不錯,右北平和遼西的軍民對泉州趨之若鶩,除了單經等寥寥數人之外,兩家合一,不會有太大阻礙,此番出兵,未嘗不是平定幽州的好時機。”
“各位,各位!你們不要光是嘴上說得痛快,大軍未動,糧草先行,十萬大軍北上,耗費何其多也,咱們好容易積攢了兩年的收穫,搞不好就全部填進去了,這也是你們願意看到的?”
“言之有理,以目前的形勢,依照主公先前制訂的緩圖之策,平定草原也就是三五年的事,大可從容計議。何須如此倉促的大動干戈?”
眾文武議論紛紛,各執一詞,莫衷一是。
李翊事先並不知道鮮卑人此刻的虛實,但他知道,百年後的鮮卑,將會成為五胡亂華的主力軍,所以,他一直將其視為心腹大患。
在鮮卑人連續兩年的大舉南侵之後,再透過岳父蔡邕之口瞭解到鮮卑的具體情況,更是加深了李翊的憂慮。
據蔡邕估計,如今的鮮卑人,總人口不低於三百萬。而以草原胡族的軍事動員能力,完全可以輕輕鬆鬆的拉起一支百萬大軍,甚至是更多。
草原和中原一樣,自從檀石槐死後,也處於亂世之中,鮮卑的主力忙著自相攻殺,根本無暇南下。這兩年鮮卑名義上的大首領和連率領南侵的勢力,不過是鮮卑人中間很少的一部分。
可以想象,如果一旦讓鮮卑人解決內亂,整合了內部力量,然後全力南下,造成的威脅肯定比前兩年的南侵規模大得多。
如果他抵擋不住,大漢內部又將要迎來更大規模的內亂,最嚴重的後果,會是五胡亂華提前上演都未可知!
所以,在那次跟漢靈帝談話之後,李翊還是決定,順著皇帝老兒的意思,在大漢朝內部未完全混亂之前,先集中力量擺平了北方草原再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