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令聲戛然而止，發聲者頹然而倒。

望著倒地不動，或者還在掙扎的身影，蜀軍士兵們遍體生寒，不由自主的向後挪動著腳步，遲遲不敢轉身。

天罰？一定是吧？若非天罰，怎麼好好的一個人，突然就死了？要知道，那人前一刻，還在中氣十足的大喊大叫呢！

“逃啊！”有人發了一聲喊，然後迅速得到了所有人的響應，蜀軍兵們頭也不回的逃開了，彷彿下一刻，那具屍體就會變成殭屍，跳起來把他們吃掉一樣。

因為沒人回頭，所以也沒人看到從房屋後轉出的身影，也沒人看到他手中的弓箭，更沒人會看到，倒下的那具屍體的胸口，正插著一支利箭！

作為唐軍精銳中的精銳的特種部隊，部隊成員的箭術或許比不上唐軍中那些以射術聞名的大將，諸如黃忠、呂布、趙雲等人，但他們的射術水平，絕對是在水準之上的，因為這是他們訓練的主要專案之一，在黑暗中取準，卻也沒多大問題。

降落之後，特戰隊的任務就是將混亂擴大。

試圖穩定軍心者，殺！

試圖組織部隊者，殺！

試圖引火照明者，殺！

對開始潰逃的蜀軍士兵，他們卻看都不看一眼，射殺了目標之後，便悄然追在潰兵們的身後，一旦有人現身或發聲阻止，利箭就會如影隨形的趕到。

相對於偌大的劍閣關來說，已經降落的百十個狙擊手再怎麼厲害，起到的殺傷力也是微乎其微，不可能將混亂全面擴大到整個劍閣關。

但是，狙擊手們本來也不是這場奇襲的主力，他們起到的作用，只是將混亂擴大而已。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上火球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仰頭看去，彷彿整個天空都在燃燒，在咆哮。

恐慌終於徹底擴散開來。

蜀軍士兵們狂呼著，奔跑著，沒人知道哪裡才安全，但誰也不肯停留在原地，好像腳步稍一停頓，牛頭馬面冰涼的手，就會搭到肩膀上一樣。

人嚇人，嚇死人，親眼目睹者固然魂飛魄散，在這種末日般的氣氛下，即便沒親眼看到，聽到其他人的慘呼，也一樣陣陣心驚肉跳。

明火，暗箭！

天火，天罰！

到了大亂開始蔓延的時候，唐軍特種部隊造成的直接傷亡，總共也不超過五百，但造成的混亂，卻十倍，百倍於此！

哭喊聲震天，隨著潰逃勢頭的加劇，恐慌傳播得越來越快，蜀軍士兵們哭嚎著，向著未知的黑暗深處逃竄。他們丟掉了兵器，一心只想逃離這個危險的地方。只要前面有東西擋路，他們會毫不猶豫的將其推倒，然後毫不留情的用腳踩上去，一隻，兩隻，無數只……劍閣關內，沒有他們推不倒的東西，軍營外的壕溝一樣也阻擋不了他們的腳步。

潰逃的人群如同洶湧澎湃的海浪一般，從中軍向外倒捲開來，將大半個劍閣關摧毀殆盡。

跑得慢會被同伴推倒，踩踏而死，可在蜀軍士兵們的心中，那些突然消失的同伴不是被踩死的，而是中了天罰，所以聲也沒吭一聲，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跑得快也有可能撞上什麼東西，或者是防禦工事，或者是還保持了理智的督戰隊，又或者各種各樣的雜物。跑在最前面的人，就如諺語中的兔子一般，沒頭沒腦的撞上去，把自己撞得頭破血流，或者一頭撞死。

被撞死的人，會在其他人眼中，變成天罰下新的犧牲者；受傷的那些會在心裡慶幸，認為自己祖上積德，或者從前做了足夠的好事，因此才在天罰下留得小命。

在蜀軍潰卒眼中，黑暗中的一切都變成了大唐武德皇帝李翊調遣的天兵天將，遭遇到的一切不幸，都是李翊的法術所致。

劉備已經徹底傻眼了。

混亂初起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不妙，可還沒等他設法補救，混亂就已經徹底擴散開了。

在星月無光的夜裡，發生波及全軍的混亂，別說是他，就算是孫武復生，也不可能有辦法補救。

聽著從黑暗中傳來的哭喊呼救聲，劉備知道，一切都完了。全軍潰散，軍心也垮了，想要再收拾起來又談何容易？就算能做到，對方會給自己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