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雨點包裹著的騎兵快跑過,剛繞過唐軍陣前的障礙物,就被側面飛來的一道寒芒集中。騎兵的身影晃動著,無法置信的將手探向傷口,想確認那股劇痛到底是真實存在的,還是幻覺。
手摸到了冰冷的箭桿,箭桿晃動,再次觸及了傷口,身體的傷痛和精神上的創痛同時襲來,將他擊潰。
在戰馬的下一個縱躍間,騎兵頹然栽落馬下,背後沒有了負擔的戰馬卻沒有如釋重負的欣喜,反而仰天出了悲鳴。
快達成突破的南蠻騎軍先享受到的並不是戰勝的喜悅,反而被突如其來的打擊打得暈頭轉向。
他們不理解敵人為什麼把弩機做在木匣裡。這種模式的弩機最大的好處似乎就是可以防雨,但雨中作戰並非常規戰法,花費這麼大力氣,就是為了能在雨中使用,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一些。
他們同樣也不確定,唐軍這樣做到底是何目的,難不成他們想用這種小伎倆,擊潰自家的八萬騎兵嗎?
無論那弩機有何奧妙,其殺傷力也只能體現在最初的一擊,等後續部隊到了,開始從側面攻擊唐軍的小步陣。單憑佈陣中那點弩兵,又能有何作為?弩機射擊時方便。裝填時卻很麻煩,特別是唐軍手中這種匣中弩,裝填起來肯定比普通的弩還要複雜。
“快,快向前!甩開這些古怪的弩兵!”
兀突骨的身份不同,他身上穿著的依然是藤甲,而且是質量最好的藤甲,這東西怕火,可一點兒不怕水。因此,唐軍的弩箭並沒有對他造成什麼威脅。
然而,現在他麾下的大軍,可不是當初的藤甲軍了,不可能刀槍不入。
眼前的異常狀況令得他心生寒意,眼看著左右兩側的親衛遭到夾擊,紛紛落馬的場景,他完全失去了勇氣,一味縱馬疾馳,想先逃過這段死亡地帶再說。
另一邊,木鹿大王的想法卻不一樣,他比兀突骨想得深了一層。
弩兵最大的弱點是裝填度慢,剛剛身邊兩側弩兵都是動了齊射,短時間內,已經不具備任何威脅了。與其繼續向前衝,接受其他唐軍小戰陣的弩箭洗禮,還不如干脆先擊潰了眼前的敵人再說。
“他們沒有箭了,隨我來,殺上去,殺散他們!”木鹿大王大吼一聲,兜轉戰馬,斜刺裡向二十步外的敵陣衝去。
左右親衛見狀,馬術好的人也是撥馬跟上,其他人停不住腳,只能繼續往前闖。
木鹿大王以前騎的是戰象,不過上次慘敗,他的戰象也丟失了,如今只能騎著戰馬了。不過他的馬術也還算不錯,普通人若是在狂奔中突然變向,就算馬能轉過彎,人也會被巨大的慣性甩出去。但木鹿大王和他身邊的幾十個親衛卻輕而易舉的完成了這個高難度動作,兜出了一條完美的弧線,衝向敵陣。
木鹿大王已經盤算好了,唐軍擺下的殺陣,殺傷力主要還是要由先鋒軍承受的,他現在調轉矛頭,正好可以避過後續弩兵的殺傷,然後還可以尾隨著前軍,專門屠殺弩箭用光了的唐軍。
這樣做當然也不是沒有風險,但總比被唐軍弩兵當成活靶子射強。
至於說側突唐軍陣列的危險,他並不如何在意。弩兵沒箭了,盾兵只能防禦,最大的威脅無非就是中間那一列長戈兵,只要小心避過長戈的刺擊和反勾,就沒問題。這這樣的技術,對他這個騎術高手來說,完全就不是問題。
心念電閃之間,十幾步的距離一閃而過,眼見著就衝到了敵陣跟前。
木鹿大王瞪著眼睛,瞬也不瞬的盯著當面的幾名長戈手,做好了十足的準備格擋或閃避。因為太過專注,他甚至沒注意到,在他面前的幾名弩手並沒有神情緊張的裝填弩箭,而是一臉漠然的舉起了手中的箭匣,對準了木鹿大王和他身後的親衛!
“嗤!嗤!嗤!”長戈揮起,寒芒破空。
隱藏在長戈揮擊之下的弩箭本來就很隱蔽了,再加上木鹿大王等人根本沒想到,唐軍的弩兵完全沒經過裝填,也沒換弩機的動作,就迅動了二次齊射,結果都是被射了個正著。
“噗!噗!噗!”
一片血霧騰起,身穿獸皮獸甲的近衛固然毫無抗力,即便是穿著鐵甲的人,同樣抵擋不住弩箭的近距離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