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衝刺的距離,去烏魯孤的數百殘兵恐怕連個水花都濺不起來。
然後,他看到了烏魯孤,後者高舉著長幡和彎刀,瘋也似的衝向了雁行陣的一翼,迎在他面前的,正是那員持戟勇將……
烏魯孤的腦袋被砸得稀爛,他的數百親衛在巨劍陣前戰死近半,餘者皆潰,他們取得的戰果,不過是十餘名唐軍倒地罷了。
正式對陣,伊列騎兵當然不至於這麼遜,可仗打成這樣,還有什麼可說的?大軍已經徹底亂套了,幾百人衝上去。面對的幾乎是敵人的全軍,就算一個敵人都殺不死,也沒什麼可奇怪的。
再後,烏孫的左右大將也先後陣亡。烏孫左、右大將相當於匈奴左、右賢王以下的左、右蠡王,左、右大將均由王族成員擔任,握有一定數量的的軍隊。
他們的死,給了庫俊靡最為沉重的一擊。
他們也是在突圍時死的,後兩個攻擊序列沒有捲入亂戰,還保持著建制和基本計程車氣,庫俊靡當即立斷,命令二人轉向,全力攻擊張郃軍,給大軍開啟通道。
但是,張郃的大唐騎兵第二軍團也是大唐有數的精兵,戰力爆表,烏孫騎兵在其攻擊下,全無反抗之力。
突圍失敗,庫俊靡絕望了,所有的烏孫人都絕望了。
還能去哪兒呢?北面的戰鬥已經結束,唐軍步兵大軍加入了戰團,重騎兵也加入了戰團,防線變得固若金湯。
不知是不是出於對主帥的信任,大唐的輕騎甚至還提前分了一路人馬向西而行。
庫俊靡開始沒留意,後來發現了,卻也沒聲張。很顯然,那路人馬是去追擊智鬱築鞬的。庫俊靡可沒有替盟友著想的義務,尤其還是個臨陣脫逃的盟友。
南面倒是沒有敵軍,為了鞏固防線,這裡的軍隊早已和典韋匯合一處,使得東線的兵力越發雄厚。但這裡的大軍本來就是沿河列陣的,在與不在,對這道天塹都不會構成任何影響。
逃無可逃,衝又衝不出去,於是,戰局進入了最沒懸念,但也是最為暢快的階段。
………………
這是一場屠殺!
無數騎兵在包圍圈中到處亂跑,激起了滿天煙塵,能見度越來越低,加上漫天飛舞的大雪,直如末日降臨的氣氛一般。
看著前面好像是砍瓜切菜一般的收割生命,看著自己的族人渾身顫抖,臉色慘白的模樣。庫俊靡的腦子漸漸的糊塗起來,傻愣愣的跟著前隊東衝西突,耳邊不斷的有族人的慘叫響起,駿馬在慘嘶,彎刀已折斷,唯有慌張的哭喊聲時起彼伏。
成規模的突圍被擊潰後,敢於衝擊敵軍陣勢的人就越來越少了。大多數人都在亂跑,漫無目的,狂呼慘嚎。
庫俊靡覺得自己是跟著親衛們跑,可親衛們卻以為,英明的大王還沒有放棄,在帶領大夥兒尋找出路,所以才鼓足勇氣跟在他身邊。
出路倒是沒找到,但這支一支狂奔中的隊伍是圍殲中遭受傷亡最小的一支隊伍。
達成合圍後,唐軍並不忙於直取中軍,也沒有招降的意思,只是站定了位置,用手中的長矛和刀斧向人群中招呼。
擠成一團的胡騎,就像是一塊大號的紅薯,被人拿著銼刀一層層的連皮帶肉的銼下去。紅薯的個頭越來越小,因為胡騎的人數越來越少了,也越來越擁擠了。
長矛手不再一窩蜂的攢刺,而是各自尋找目標,現在的胡騎已經不是張牙舞爪的狼群了,而是一群傻狍子。能不能殺死敵人,不在於攻擊的力度,只在於攻擊的精準度,就像是在河裡叉魚似的,看準了紮下去,就是一顆首級到手。
刀斧手停下了腳步,將前列的位置讓了出來。他們大砍大殺的戰法不太適合這樣的戰鬥,一斧下去,往往連戰馬都砍死了,激戰之中,當然沒人會在乎這個,可現在,胡騎已經沒鬥志了,戰場上的一切都是戰利品,再這麼打,可是要遭天譴的!
皇上教導過大家,浪費資源,那是可恥的!
長矛手不能攢刺,弓箭手當然也沒必要用曲射進行覆蓋攻擊了。
精準射擊,射人不射馬才是王道。
吶喊和廝殺的聲音漸漸減弱,剩下的唯有絕望的嘶喊和嚎叫聲,其中不時的還夾雜著一些略顯生硬求饒聲——不是所有烏孫騎兵都懂漢話的,對他們來說,用來和漢人交流的唯一方式,就是手中的彎刀。
現在,輪到他們嚐嚐這個滋味了。
然而,唐軍絲毫沒有收降的意思。
戰場上,一支勁箭發出了猛烈的咆哮聲,烏孫王的旗幟應聲傾倒。
最後一支成建制的敵軍消失,慘烈的大戰就此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