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施未必能察覺孟延開的這種心思,但能在某些無意之間的瞬間,意識到他看自己的眼神不知從何時起有些難以言明的變化。
大多時候是一種諱莫如深的洞察和打量,幽幽暗暗,深不可測。
偶爾眼風如刃,混雜在一些日常平淡情緒之中,輕輕一瞥,卻像是要將她穿透一樣。
杜施很不喜歡他這樣的眼神,之前覺得並無不妥,可現在,這眼神在她眼裡,已然被賦予了不同的意義。
陰謀,算計,利用。
多看一眼,都覺得心痛難當。
也不知怪她太愛自我欺騙,還是他太善於偽裝,她曾經還誤以為那雙捉摸不透的眼裡,有過溫情。
杜施的晨吐反應有加重的跡象,這日早間醒來,空蕩的腹中痙攣輕絞,她在鋪天蓋地的嘔吐欲中故作平靜地起身,進了衛生間。
天色尚早,甚至不到孟延開平日裡起床的時間,聽見窸窸窣窣起床的動靜後,孟延開往身畔摸了過去。
被子掀開,床上還有餘溫。
孟延開閉著眼,抬手按了按額頭,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不禁奇怪起來,杜施工作時常常睡不夠,休假時必定會睡懶覺,除非有事,早醒實在是罕見。
洗手間不時傳來馬桶抽水聲,過了會兒,杜施出來。
房間裡光線昏暗,杜施以為孟延開還沒醒,精神萎靡地往床上一躺,拉起被子蓋在身上,要繼續睡。
旁邊忽地傳來一陣再清明不過的嗓音:“你今天有事?”
杜施被睡意支控著,腦中空白,驀地聽見他出聲,嚇得一個激靈。
她沒好氣說:“你什麼時候醒的?”
孟延開嗓音微啞:“怎麼反應這麼大?”
杜施心下一咯噔,聽到他說“反應”二字,自動和懷孕聯絡起來。
他接著又說:“是你將我吵醒的。”
杜施閉上眼還嘴:“你平時早起,吵醒我不是一回兩回了。”
“你不舒服?”
杜施對答如流:“嗯,腸胃不適。”
“要不要去醫院?”
杜施臉不紅心不跳謊稱:“昨天陪有寧去醫院,我已經看過醫生,就是普通的腸胃不適,忌忌口,吃清淡點,過兩天就好了。”
她說著,聲音漸漸變小,睏意來了。
孟延開朝她的方向靠了過來,杜施還沒來得及想他要做什麼,溫熱的大掌便蓋住她的肚腹,然後極其輕柔地上下揉了揉,似乎是覺得這能緩解她的難受。
杜施登時做不出反應來,那感覺無異於只覺得被悶頭打了一棍,鼻尖痠痛,可最後發現對方是無心的,且人家好心好意地道歉,她痛也痛了,卻不能加以斥責,只剩撲面而來的委屈將她湮沒。
她半天沒話,過了會兒,長吸了口氣說:“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這話說不出多真心,但的確有試探的意思。
他反應如常:“什麼意思?”
“好得反常。”杜施說著,手不自覺往下貼著他的手背,拉著他的手移向小腹,停在那裡,“又是給做蛋炒飯,又是給暖肚子,要麼是那天你摔椅子離開,問心有愧,要麼是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
杜施瘦薄的肩胛貼在他胸膛,孟延開聞言頓了一頓,大掌漫不經心地揉了下她的肚子,隨後驀地收攏,按著她往自己身上貼:“你覺得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杜施嚇一跳,一把拍在他手上:“輕點!”
“痛了?”豆子書城
杜施沒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