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濤雖然沒說話,但從他急切的呼吸中,魚焱知道孫濤確實是這麼想的。這時,不知道是誰開啟了電燈的開關,燈光乍起,眾人這才關掉強光手電。
魚焱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見七八個穿著工裝褲作戰服的平頭男站在那裡,他們氣場極強,卻沒有敵意。而在平頭男的身後,似乎還有一個矮個子的人,但是ta站的太靠後,導致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你知道你做錯了什麼嗎?”林奈忽然道。孫濤頗為忌憚林奈,此時他以不變應萬變,林奈笑了一下,自顧自地說:“如果你真的想走,就不應該拖著他們兩個。你知道,他們的主要目標就是我們三個,因為我們誤闖了那片毒林,其實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
孫濤的眼裡閃過一絲後悔,他喃喃道:“那果子堆是我設計用來緊急逃生的,可是我今天跳下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了他”,他目光兇惡地看著王儲,他這麼一激動,手就要偏,魚焱猛地睜開眼,遽然抬手,用吃奶的力氣捏住了孫濤的手腕骨。
孫濤感覺自己的手腕要裂開了,他嚎叫著,不死心逼近手裡的針,試圖扎中魚焱,王儲則徹底地撒開手,自背後死死地扣住了孫濤的脖子。
衝過來的林奈則取下孫濤手中的針頭,同時一拳砸在孫濤的太陽穴上。
蘇瑰的棺材眼看著失去了所有的助力,搖搖欲墜,這時,一箇中年男聲和一個蒼老的女聲不約而同地爆發出絕命的呼喊。
“快扶住櫃子!”
林奈見櫃子即將倒下,便拽著魚焱向後退,王儲則拖著孫濤向後退,正好留下供櫃子倒下的空間。這時,三四個平頭男眨眼間便衝了上來,在櫃子即將轟然倒塌時阻止了頹勢。
王儲將孫濤扔在地上,隨後,他跪在孫濤旁邊,將他的身上仔仔細細地搜了一遍,搜出了些使壞的小玩意兒以後,遠遠地丟了出去,這才心有餘悸地一pi股坐在地上。
魚焱喘著粗氣,眼神愣怔,難以想象自己剛才鬼門關上走了一圈。同樣心潮湧動的還有林奈,他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圈魚焱,隨即將她死死地扣在懷裡。
孫濤躺在地上,毫無攻擊能力,他的目光幽幽地停在蘇瑰的身上,手還向她的方向探去。忽然,一隻腳將他的手狠狠地踩下,碾壓,魚焱捂著嘴,驚訝道:“何女士!”
何樹青摘掉帽子,比起前些天,她的面容更憔悴了,嘴唇上有幹皮,青色的下眼袋突出,魚焱甚至覺得她額頭上的疤都比以前的更大。
她看了一眼魚焱,目光還算柔和,但當她看孫濤時,完全就是看垃圾的眼神。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何樹青一邊用力地碾孫濤的手一邊手,孫濤吃痛,一抽手,何樹青站立不穩,便摔倒在地上。
魚焱見狀,微微一動,卻被林奈撈回了懷中。魚焱拽了拽林奈的衣袖,低聲道:“我還以為他們是李吉聰派來來抓我們的,沒想到竟然是何樹青叫來的。”
林奈簡略道:“李吉聰的手下仲叔背叛了他,他派出來巡山的人現在為何樹青服務。”
魚焱一頭霧水:“仲叔又是誰啊?他背叛了李吉聰以後,怎麼和何樹青一夥兒呢?”林奈只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這時,就聽孫濤大聲衝何樹青吼道:“為什麼?還不是因為你們兩個!”
“在大學的時候,我和蘇軍在專業上不相伯仲,是好友的同時也是強有力的競爭對手。那時實行分配製度,我們都想著分到大醫院,去施展自己的才華和抱負。然而指標有限,學校要在我和蘇軍中選出一個。”
“是你們設計陷害我!”孫濤大聲的吼道,何樹青的眼裡閃過一點心虛,但是卻仍揚起她高貴的頭顱,訓斥孫子一樣地訓斥孫濤,“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是你自己死bian態,侮辱大體老師,和我們有什麼關係!你別血口噴人了!我要去告你!告你殺了我的女兒,還把她的身體泡在福爾馬林裡!”
孫濤大聲反駁道:“狗屁!什麼侮辱大體老師!那完全就是你們的陰謀!蘇軍知道,院領導更偏向我,因為我比他更優秀!所以他讓當時是他女朋友的你去勾引我。你們希望我能上鉤,然後你再去找學院說我非禮你!”
孫濤說著,眼神鄙棄,“雖然那時我還不知道你們的陰謀,但是我壓根不喜歡你,反而覺得你太浪、蕩。我告訴了蘇軍要用心看人,不要被感情矇蔽了雙眼,蘇軍假裝傷心,說早就知道你和指導員勾搭成jian。”
聽到這裡,何樹青眼角抽搐,她想阻止孫濤說下去,但是剛才的大吼已經耗費了她的不少心力。她壓根兒就沒想到,當年那麼高傲,甚至不屑於看她的孫濤,竟然能毫不顧忌彼此的顏面,將過去那些陳芝麻爛穀子抖摟的一乾二淨。
“他買來白酒和我推杯換盞,推心置腹,我覺得我們兩個都是感情上有殘缺的可憐人,就把我心中最深處的秘密——我不喜歡女生,喜歡女屍告訴了他。結果,沒過幾天,我就被校領導約談,說我侮辱大體老師,要我退學。我本來可以畢了業,深造以後去做個醫生,或者去做個老師,可是這一切都被你們這對u男女給毀了!”孫濤攤手,絕望道:“你們看看我,現在是個什麼不人不鬼的樣子!你們一個是醫生,一個是大學教授,但那又怎麼樣,報應不爽!”
孫濤說完,桀桀怪笑道:“我聽說後來你和你們院長勾搭上了!也不知道那一次是不是蘇軍給你出的主意呢!你臉上的疤就是被他打的吧!”
何樹青目眥盡裂,她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形象,衝孫濤撲了過去,孫濤早有防備,一巴掌就扇在了何樹青的臉上,一點情面都不留,而何樹青,則像個戰鬥的母雞一般,雙手死死地扒在孫濤的嘴巴上,作勢要撕爛他的嘴。
兩個同樣虛弱的人像鬥雞一樣纏鬥在了一起。忽然,一箇中年男聲冷冷地開腔兒道:“拉開他們。”兩個平頭男應聲道:“是,仲叔。”他們立刻走上前,像撕開兩片黏在一起、難分難捨的膠布一般。見到平頭男,何樹青彷彿找回了底氣,她最後探出手,使勁兒地在孫濤的眼珠上一摳,孫濤的右眼就像一顆被被撕開的葡萄。
血腥味,嚎叫聲,霎時充滿了整個屋子。何樹青卻哈哈大笑,彷彿血海深仇得報一般。
孫濤捂著眼睛,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撞,他惡毒地咒罵著何樹青,想衝上去和拼個你死我活,但是平頭男阻止了他。
何樹青見平頭男們將盛放蘇瑰的櫃子放平,更是老淚縱橫。她撲到櫃子上,放聲痛哭,“女兒啊!我可憐的女兒!”這時,一直遠遠地站著的仲叔走上前來,他手裡拿著一根鐵棍。何樹青感覺到了氣氛有些不對,硬生生地逼回了嚎哭,但仍在抽噎。
仲叔將手裡的棒子在櫃子上敲了敲,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