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積翠竹,寒風拂過,飛峭屋簷下的細鈴作響。
宣爐之內,一襲灰衫的南宮銘盤膝坐在地上,低頭煮著溫酒,嫋嫋的菸絲拂過他的臉頰,顯得他似在塵世外的過客。
不遠處,一位老頭看著南宮銘。
他是南宮銘當年的老奴之女。
自南宮銘出了城,他們父女就一直跟著這個中年男子。
她的父親已死,以她結丹中期的修為,恐怕也只能再撐幾個春秋。
“咳咳...”
老奴忍不住輕咳。
“青翼,你身子越來越弱了。”
南宮銘依舊低頭煮著酒。
“呵呵,老奴的氣血已枯,快到人之將死的地步了。”
老奴見南宮銘叫著自己年少的名字,不禁心頭一暖。
“前些日子,我為你煉了一爐熾遙丹,你服下後可閉關一段日子,興許能突破桎梏,換來數載春秋。”
南宮銘從懷裡取出小匣子。
“銘公子,不必了。依老奴的資質,就算吃了頂好的丹藥,也是無法凝結元嬰。”
青翼搖搖頭,苦澀的笑著說,“可惜,老奴沒有後人,我走了以後,公子身邊便不再有人。”
南宮銘手中的動作一頓,細想一番,其實這個塵世裡,還有一個人住在他的心裡。
他想起當年那個紅衣小丫頭,心中又是湧起愧疚之色。
那個小丫頭終究只是起於他一時的惡念。
昔年,南宮老祖沉迷歡喜鼎爐,以親人之軀當作鼎爐的上好璞玉,就此問道。
他噁心老祖的行為,於是從青樓裡帶回了一位姑娘。
南宮老祖自然知道他有羞辱自己的意思。
一介青樓女子,怎可能入自己兒子的眼。
讓南宮老祖沒有想到的是青樓女子竟然生下一女。
南宮老祖對自己這個天賦極高的孩子,非常失望。
南宮銘卻不以為然,時常在外人的面前說道:“我南宮家的血本就骯髒,青樓女子為我南宮家誕下一女也屬正常,還望老祖不要打這個小丫頭的主意。”
在他說完此話的一月之後,那位被他贖回來的青樓女子就死在了凜冬裡。
他的女兒也是失去了蹤跡。
這成了南宮銘的一個心結。
沉浮宣爐三百多年,年輕時不懂的道理,他都懂了。
別人欠他,他自是能不以為然。
可他欠別人,他不能活得心安。
那倆個女人,他終究是欠下了。
“公子,改日,我去外邊尋一個下人來伺候你吧。”
青翼看著面容憔悴的南宮銘,輕聲的提議道:“你已三百五十七載沒有出宣爐了,老奴要是離世,何人去外邊兒採購食物?”
“不用。”
南宮銘搖了搖頭,以他的修為,大可二三百載不食五穀。
估摸一下,這也是他壽命的盡頭了。
青翼露出擔憂的目光,微微躬著老腰,央求道:“公子,你就依老奴吧,如此,我也走的放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