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叫囂著教訓薛海孃的黃某人已是一雙眼睛閃若星子,嘴角微咧,他有意無意地用手肘抵了抵方才耍技的大漢,言下之意已是分明。
大漢怔了怔,半晌緩過神來,卻是瞪了他一眼,好似道:若是要錢便自個兒去。
他雖是想要銀子,卻也是在性命無虞的前提之下。
那一把開過鋒,刀刃閃閃發光的匕首,叫人瞧著便是心生膽顫,若是捅入喉間,還不知能否有命來享受那一錠金子。
黃某人氣急,回瞪一眼,心頭思緒百轉千回,又是討好地瞅著大漢,盼著他能犧牲一番。
那小丫頭片子不過說只要他們能按著方才所表演一般,將匕首捅入喉間便是,卻也未曾要求是否見血,再者,僅是將匕首置入喉間,做做樣子便罷,傷不了性命。
見二人僵持不下,薛海娘心頭已是清明一片,粉嫩地唇瓣輕輕一揚,卻是露出一抹與她豆蔻年華極不相符的笑弧。
她失望地輕搖著頭,正欲將金子收起。眼前卻是一道嬌小纖瘦的身影閃過,待她恍過神來,掌中的金子已是憑空消失。
還未等海娘尋查小賊,耳邊便響起‘咚’的一聲輕響……
一個衣衫破爛、黑瘦嬌小的小姑娘,正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向著薛海娘磕頭,“小姐,我,我願意遵從小姐吩咐,若是小姐瞧著高興了,能否將這一枚金子賞於我?”
這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小丫頭片子……莫不是與這一群詐騙分子一夥的?
薛海娘心中生疑,黑亮的眸微微閃爍,她張口道:“這個自然。”
她剛話罷,那小丫頭片子便整著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毅然起身撿起被薛海娘擲在地上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將刀刃塞入她那粉嫩的小口。
薛海娘眨了眨眼,一時捉摸不透。
即便是詐騙團伙,卻也未曾幹過傷天害理之事,她自是無意整蠱,之所以提出這等要求,無非是瞧不慣他們的伎倆,想當著諸多百姓之面,讓他們的謊言不攻自破。
可眼前這丫頭片子,還沒將那刀刃完全放進口裡,嘴角就溢位了一抹刺眼的紅,不用想就能知道,應是她不懂技巧,被鋒利的刀刃劃破了她嬌嫩的唇。
“可以了。”薛海娘冷冷的喝了一聲,面上了無一絲憐憫之意,可心頭卻是泛起一絲漣漪。
那小丫頭聞言,急忙扔了匕首,一手捂著流血不止的嘴,一手握著金子向薛海娘磕頭致謝。
黃某人見此,腦中靈光一閃,對著大漢便是喝道:“你瞧瞧你,行走江湖半輩子,竟是還不如翠兒這般有膽識。翠兒,來,今天算你立功,回去好好犒勞犒勞你。”說罷,便俯身將那嬌軀抱起,順帶從她手中取過金子。
“不——我不認識你,你放開我。”小丫頭掙扎著,灰黑的面龐,一雙眼睛卻是明亮得很。
“胡說什麼呢臭丫頭,手上有了錠金子便忘了我們這些把你拉扯大的乾爹乾孃了麼。”
許是意識到了黃某人的意圖,那大漢也是淬了一口,惡狠狠道:“小白眼狼!”
那丫頭見掙扎無望,一口咬在大漢手臂上,大漢吃痛,她也是順勢跌落在地,頭朝下,吃了一嘴的土灰。
不顧模樣狼狽,她撐起身便朝薛海娘跑去,不忘道:“小姐幫,幫我——”嘴上傷勢未愈,連話也說不利索,可那堅毅的眼神卻叫在場任何一人都不忍凝視。
薛海娘本就有著悲天憫人,仗義助人的胸懷,瞧見這一幕,立馬斷定,十有八九是那夥人瞧見這丫頭得了自個兒的金子,便想著連人同銀子一起拐走。
她一把將小丫頭拉至身後,也不與黃某人多費唇舌,小手往荷包裡探了探,神秘兮兮的握拳,朝著身前一揚,“天上掉銀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