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垂,歲月靜好。
一頭如雲如綢的烏髮散至腰間,隨著夜風輕輕舞動,帶著方才沐浴的花香,使得滿室暗香浮動。
梁白柔格外厚待薛海娘幾乎眾所皆知,自她入了鍾粹宮重華殿後,梁白柔尊她為掌事宮女,允她住重華殿西廂間,隨意差遣重華殿上下宮人宮婢,外頭她雖是隨侍梁白柔左右,實則重華殿內伺候梁白柔起居者自有隨她陪嫁入宮的貼身侍女,浣月、採熙。
酉時自質子閣回重華殿後,梁白柔生怕她勞累,便允她回房歇息,無需伺候。
此時一身素白中衣的薛海娘走至妝臺前坐下,銅黃色的鏡面倒映出她素雅清麗的容顏,遠山眉雖少了青黛修飾卻也濃淡相宜,鳳眸狹長,卻難見魅惑輕佻,眉梢眼角間透著些許清冷涼薄,瓊鼻挺翹,唇薄而纖巧,卻是略顯蒼白。
任由著長髮披散凌亂,不去打理,薛海娘便徑直從黝黑匣子底層取出一盒膏粉,輕輕開啟,一股極淡的藥香混著花香芳香四溢,粉末細碎而柔軟,卻並非是如皓雪般的白,反倒是極不多見的黃銅色。
她用食指輕輕沾取膏粉,順著眼瞼往下輕點。
一炷香後,再望向黃銅色的鏡面,素雅清麗容顏已不復存在,女子眼瞼往下雙腮皆是生著令人嫌惡的斑點,並非十分顯眼,可若是湊近了瞧,真真是叫人生不出一絲好感來。
如此一來,饒是她五官生得再精緻,加上眼瞼雙腮的斑點,放入美人如雲的宮中,著實是極不起眼。
鏡中人輕輕揚起唇角,鳳眸滲出一絲笑意。
——
次日剛過辰時,洗漱完畢的薛海娘便頂著一張生著淡淡斑點的臉出門。
如昨兒一般,先是往御膳房按例取了晚膳,便往質子閣走去。
同是一襲素雅嬌嫩的桃色襦裙,藕臂挽著食盒,可今兒的食盒裡頭除了裝著方才從御膳房取來的早膳外,最底層的簍框處,擱著一把剪子。
有了昨兒的進出,今日倒是顯得熟門熟路許多。
推門而入,遙遙便能聞到那一股淡淡梨香,沁人心脾。
走至屋閣前輕叩了幾聲,思忖著北辰皇子許是還未起身,薛海娘下意識便放輕力道。
‘吱呀’極輕微的一聲。
來人是一青衫男子,墨髮由髮帶高束,濃眉入鬢,星眸晶亮,鼻樑英挺,薄厚適中的唇擒著一抹淺笑,俊朗非凡。
林焱將眼前女子上下打量,嘴角笑意更甚,“辛苦姑娘走一趟了。”
說罷便接過食盒。
薛海娘卻並未離去,她杵在原地,低著眉眼,淡淡道:“不知公子能否將食盒底層的剪子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