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會從這個帳篷睡到那個帳篷!從這個男人身下轉到那個男人身下!直到發爛發臭!直到你死!你都是韃子的玩意兒!直到你死!你都沒改變你和你母親的命運!”
固安縣主冷笑一聲,“是誰讓你來的?南部部落?還是嘎爾布?還是其他部落?埋伏在我身邊想做什麼?取我性命?還是刺探西瓊部落的未來?”
含釧挺直脊背坐在一旁。
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固安縣主一身的殺伐之氣。
是從屍山血海中一步一個腳印走過來的。
這個看上去慈和沉穩的和親縣主,如今渾身上下都流淌出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含釧堅信,若固安縣主此時手上有刀,必定揮刀下落,不見遲疑。
曹醒,不能比。
徐慨,也不能比。
含釧生起了一背的冷汗與雞皮疙瘩,她眼見著堂下那個婦人額頭上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手撐在地上瑟瑟發抖,似是下一刻就將昏迷倒地!
“奴...奴是被逼的!”
“在您得了賜婚旨意後,奴出門採買,被一個蒙面大汗攔了下來,給奴看了母親貼身的香囊和發穗...讓奴跟隨您到京後,便趁機刺殺您。如果奴不做,奴的母親就會被他們殺死!”
婦人滿面淚水地搖頭,“奴不願意!奴不願意的!您救了草原上數百個女人的命!奴不願意的!”
婦人雙手捂住胸口,面目誠摯且熱烈地看向固安縣主,“奴願以神明起誓!如奴對您有半點殺心,奴死後墮地獄,受剝皮削骨之痛,生生世世不得轉身!”
草原人以神明起誓,是最真摯的表達了。
草原人相信神明,更相信轉世投胎,他們堅信此生受的苦難,必將化作下輩子的財富——此生受苦受累,下輩子便享樂享福,此生苦修茹素、一聲低賤,下輩子便可為人上人。
有的草原人為此生受盡苦難,甚至還會將自己的牙用繩套住,另一端套在馬蹄上,用馬蹄向前跑的力量硬生生地拔掉長得好好的牙齒...
固安縣主看著那婦人,“既是要殺我,你又為何鑿船?”
婦人哭得肝腸寸斷,雙手緊緊捂住胸口,“奴,不能殺您,可奴也害怕母親死亡。奴遲遲不動手,在您出嫁之前,又有人把奴攔下來了威脅...”
婦人撂起袖子露出幾道剛結痂的血痕,“還打奴!奴不願意殺您!就打!”
“還告訴奴,等您嫁人了,讓奴找機會,把您夫家湖上的木船鑿幾個洞...只要,奴,這麼做了,他們就放了,奴的母親!”
“奴也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但鑿洞也好過刺殺您!奴就在送您嫁妝來的那天,晚上偷偷去鑿了洞...奴是想,入了冬了,您不能去遊船了!明年,明年...”
婦人一下子急得舌頭打結,“曹家,有錢!明年,一定!會換船!”
嗯...
真是個樸素的草原人啊。
鑿洞,船沉了,人不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