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藏曾是佛門中的一位普通僧人,本該一生都跳不出吃齋唸佛的生活,卻偶然間在藏經閣的一本《金剛經》中窺見了某位前輩隨筆寫的逆行之法,原本資質平平的他修為突飛猛進。然而,他這種修行之法完全是違禁,被師父發現後,遂被逐出佛門。
天都之大,自然有地藏的容身之所,可他絕不想就困居於此。他要以莫大的成就重回佛門,證明師父當年是錯的。
“情慾色念,皆入我身,墮入地獄,得見虛妄,勘破萬相,是為無相;眾生皆法,破此萬法,是為無法……”
凡我佛門,必修佛法。得見他法,方知自法。
地藏之所以要以這樣的方式處決寧獨,就是為了驗證自己的路走了多遠。難得遇上一個這麼弱的禪宗六式修行者,拿他來驗證,實在是穩妥至極。
雙手中有著炙熱的元氣強行衝入寧獨身體之中,猶如地獄之魔亂舞,肆意破壞著這具軀體,從骨肉上搜刮佛法的痕跡。
成魔成佛,只看孰高孰低。
寧獨想要抵抗,體內卻已經沒了半點元氣。而從地藏那裡侵過來的元氣,牢牢地控制住了他的身體並加以破壞。只一瞬間,元氣就侵入到了寧獨的腦海。
元氣肆意橫行,卻沒有搜刮到半點佛法的痕跡,地藏不禁有些失望。
“原來只是個半路出家,學得招式,卻無半點佛法。幸得我超度,否則也就走火入魔,人不人鬼不鬼了。既然沒用了,那就送你入地獄了!”
砰!
腦海好像突然炸裂,成了一片黑暗的地獄,妖魔亂舞。
那雙藏著狠色的眼睛閉上,寧獨不再掙扎,猶如屍體。
不論劍的面具下是誰,死了一切就都結束了。劍本就是揹著家人來此處的,面具之下誰都說不清楚,殺了也可以更高地掩蓋痕跡。哪怕其後會牽扯到大人物,自有扼籠賭場來背鍋。黑暗中的人,下了殺心就不會再猶豫也不會有所顧及。
“生死存滅,無法無相……”
突然間,地藏低吟經文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的臉上逐漸露出了吃驚的神情。
不知從何時起,地藏的周身響起了細密的梵音,由弱及強,等他發現的時候,已經完全置身在這片浩大的梵音海中。
“怎麼會……?他到底是誰?佛法怎麼會這麼高深?哪怕師父都比不上!這完全就是師祖那樣的人才會有的佛法!這種……這種程度的佛法……怎麼會出現在一個少年身上?怎麼會?!”
好似有一尊擎天大佛正在立起,俯瞰一個米粒大小的人。地藏無法想象這到底是修行了多少年佛法才能有的景象,他只感受到了靈魂的戰慄。
即便之前面對四境的強者,地藏也未曾感覺如此無力。從未有過敗績,從來都是踩著別人頭顱的地藏怕了。這時候什麼正道邪道、什麼三境四境都不重要了,他只想活命。
“佛祖饒命!佛祖饒命!”地藏失聲喊著,好像被捏住了心臟。
寧獨的骨肉突然有了一股酥麻的感覺,那刻在骨子裡的經文開始自動念起,逐漸放大匯聚,成了一道肉眼不可見的光幕,並開始向外擴張,成了一片普通人看不到的海。這片海無形無色,即便是修行者置身其中,也難以發覺,但對佛門中人來說感受卻格外強烈。
闖進腦海中的地獄被刺目的聖光覆蓋,寧獨徜徉在這片溫暖海中,逐漸睜開了眼睛。
地藏的臉上已經由吃驚變成了驚恐,如今就算他想強制性地把手從寧獨身體上拿開也辦不到了,體內的元氣竟然以詭異的方式被寧獨倒吸過去。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修行正在被剝奪,他連停止下來的力量都沒有。
“快……快停下來!佛祖,慈悲為懷,普度眾生。我回頭,我回頭了,我回頭了,求求您放過我,放過我!”
寧獨平靜地看了地藏一眼,抬手拿開了地藏的手,另一隻手也鬆開,單手撐地勉強站了起來。
“謝佛祖!謝佛祖!謝佛祖!”地藏趕忙跪下叩謝。他從未感覺自己如此虛弱,好像被人抽去了骨頭一樣。此時在他面前的寧獨,就如擎天的聖光大佛,他不得不跪服,慶幸自己撿回了一條命。
寧獨輕輕拍了拍地藏的肩膀,俯身在他耳邊輕聲道:“我不是佛祖,你也不是僧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