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雨下了一夜,嚴寒讓地上的水凍結,將被風吹下來的枯枝敗葉封在白霜下,如同琉璃畫一般好看。
街市上的商販不會欣賞此景,只抱怨這天太寒,凍得人手都木了,卻依然頂著嚴寒,為了家中柴米油鹽賣力的吆喝著。
賣炭翁倒是今年第一天出來,肩上的扁擔吱呀吱呀響,生意慘淡,面露愁色,吆喝聲響徹街道,卻無人理會。
藕花撐開客棧鄰街的窗戶,將他叫住:“老爺爺,還有碳嗎?我家小姐出高價全要了。”
還沒逛滿半個城,就開了個火紅張,賣炭翁眼睛笑得眯起,心想今年可添一件厚實的棉衣度冬了,連連答應:“有!若是還要,我再回去挑就是。”
藕花點頭,轉身幾步跑下樓,付了錢,扛起碳簍子就往屋子裡走。
大大咧咧沒個正行,碰到正好端著藥從廚房中出來的蓮葉。好在蓮葉身手敏捷,接住了藥碗,沒碎,但裡面的藥汁撒了一地。
藕花當即被她賞了個爆栗子。
“不是老說昭昭小姐舉止優雅好看得緊嗎?怎這麼些日子都沒學到半分!”
見藥灑了,藕花也有些懊惱,摸著額頭愧疚道:“對不住,姐姐快再去熬一碗吧,不若她的病拖久了更難好的。”
蓮葉點點頭,吩咐她:“把碳放在下面就好,燒好了再端上去,不若那煙嗆人。”
依她言,藕花又將碳簍端上,跟著蓮葉往廚房去,邊走邊道:“小姐什麼都好,就是身子太弱,這一路上都病了兩次了,昨晚你去請大夫時,高熱不退,夫人都急哭了呢。”
蓮葉也奇怪道:“夫人與我閒聊時,說小姐生下來就很少生病的,不想長大了身子變得這樣弱了,倒是奇怪。”
看了看四周無人,藕花湊到蓮葉耳邊,低聲與她分享:“我知道,小姐原先嫁過人,會不會那人走了,傷心過度身子就弱了。”
聞言,蓮葉又敲了她頭一下,訓斥道:“又胡亂猜,你怎不猜是那人對她不好,將她身子耗成這樣的?”
“不可能!”
顧不上疼,藕花語氣絕對,與她爭辯道:“小姐原跟我說過,與她成親的人對她很好,若她身子真是那時候開始不好的,也是被那人寵著養嬌氣了的。”
聽她這話,蓮葉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戲謔笑道:“丫頭,想嫁人了啊?”
“你才是呢!”
二人鬨堂大笑,收拾好東西,各幹各的活。店小二提著兩隻大鯽魚跑進來,急急放在水中,見還活蹦亂跳的,鬆了口氣,殷勤對蓮葉道:“姑娘要的魚,我清早起來守在河邊買的最好的,可要讓廚子給燉上?”
蓮葉答道:“放下就好,勞煩了,剩下的錢你留著打酒喝吧。”
得償所願,店小二拿了錢樂開了花,連連道謝,退了出去。
樓上的住戶被清空了,只留了藕花她們一行人,反正老闆只認錢,坐著收錢誰不樂意,昨日蓮葉來租房子的時候欣然答應,拿了錢回老家看兒子去了。
所以店中還算清淨,沒人吵虞昭安眠,屋內碳燒得火紅,虞陸害怕她悶著,開了小小一絲窗縫透氣,快至午時,一抹微弱的陽光從其中照進,剛好照在虞昭的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