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聲紛沓,四五騎人馬進了村口,被滿載物資的大車堵住了。
見這情形,謝宇鉦和俏飛燕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起身,迎了上去。
“十六妹,有突發情況!”三哥一邊甩鞍下馬,一邊轉向後面,牽了一匹馬過來。
就見那馬上橫趴著一人,這人戴著頂破舊的氈帽,渾身五花大綁,一動也不動。
“三哥,什麼情況?”俏飛燕見三哥這模樣,心裡陡然像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昨兒,新來了一個國府特派員。”
“特派員?”俏飛燕曾聽牛二多次把謝宇鉦叫作“特派員”,此時聽了三哥的話,不由得心如鹿撞。
她瞥了身邊的謝宇鉦一眼,見他仍是一副人獸無害的樣子,這時心裡浮上萬般疑問想問他,但還是壓了下來,不動聲色地轉向三哥,問道。
“對呀,特派員,嗯,就是直接聽命高層……聽說是從南昌行營直接派出的……這可是來者不善哪。”
三哥一手執著韁繩,另一手的馬鞭伸到馬鞍前,挑起俘虜的面頰,笑道:“還好,這顛了二三十里地,人還挺精神,後生崽就是好呀。”
這俘虜年約二十三四歲,臉上有幾道擦傷,估計三哥等人擒獲他時,很是費了一番周折。
“這特派員,可不簡單。有一個說法,說他這番來,是要組織兩省六縣的民團,對方圓數百里大山進行清剿,'紅字頭','江湖好','滿山紅'……還有我們山寨,全都是他們的清剿物件。”
“啊?這麼大胃口,他吃得下麼?”俏飛燕聞言深覺意外,但同時她也有些不以為然。
“哪可難說,不過,他們要吃掉我們,我們又不是傻子,豈能光站在那兒讓他來吃?誰高誰低,也就只能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嘍。”
說到這兒,三哥誠懇地望著旁邊的謝宇鉦,笑了笑,“何況,我們還有謝先生呢……只要謝先生肯幫我們,誰能笑到最後,只怕還是要等交了手後,才能分明!”
“三哥抬愛了,我是'紙上談後',又剛好碰上,運氣罷了。”謝宇鉦輕描淡寫,笑著回答。
“運氣?呵呵。謝先生年紀輕輕,這麼能幹,又這麼謙遜。平日不顯山、不露水,關鍵時刻,卻又當仁不讓……這樣的作派,倒讓我想起一個大英雄來……”
“哦,大英雄?”俏飛燕聞言,誇張地提高聲調,眼波在身邊謝宇鉦臉上滾了兩滾,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湊趣道,“今日難得呀,我們三哥也會誇獎人,說說,我們這謝魚兒,像哪一個大英雄?”
“我說了,十六妹你也不一定曉得……二十多年前,雲南的蔡督軍,聽說過罷?”
“聽過呀,茶樓酒館,說書的早說遍啦……贛南道上,餘水鎮的李瞎子說的民國演義,有幾個回目,專說這個事。我早先還記得呢。唔,就叫'袁總統巧施囚籠計,蔡督軍義陷北京城',唔,還有個回目,叫什麼'識俠妓金蟬脫殼,脫蛟龍護法討袁',人們可愛聽了,茶樓裡連個站的位置,都不好找,你要不點上杯茶,那夥計呀就往外趕人,一點兒也不帶客氣的哩。”
“哎呀,三哥,俏掌盤,這蔡將軍,那可是真是大英雄大豪傑哪,你們這樣類比,我這臉可沒地兒擱了……”
“誰讓你擱呀?三哥的話還沒說完呢,你急什麼呀?是吧,三哥?”俏飛燕揚了揚下巴,對著三哥一笑。
見三哥微微愕然,她斜乜著怔怔然的謝宇鉦,櫻唇微抿,語帶不屑:“三哥下半句話是說,你小魚兒,跟當年的蔡督軍一樣……一樣年輕,曉得吧?”
“………”謝宇鉦聞言,頓時無語凝噎。
為了達到最大殺傷效果,俏飛燕決定繼續追擊,只見她撇撇嘴:“你別不服氣,你也就像蔡督軍年輕時候一樣年輕,不信你問三哥。”說著,她轉向三哥,“誰還沒年輕過呢?你說是吧,三哥?”
“是呢。哎,想不到俏掌盤人在深山,竟也通曉天下大事。要我說,這謝先生豈但跟當年的蔡督軍一樣年輕,還一樣有賣相,山窮水盡了,還能賣個好價錢。姑娘家見了,少不了要拼了命往上貼。你們說,我說的對不對呀?哎,俏掌盤?謝先生?可惜我沒妹子,不然……”三哥滿臉憨厚樣兒,一本正經地說到這兒,忽地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一般,眼睛直直地看向錯愕當場的俏飛燕,不發一言。
“………”俏飛燕登時霞飛雙頰,像中了定身法似的,僵住了。
“………”謝宇鉦也不適應這種玩法,一時不曉得如何應對。
好半晌,還是三哥打破了僵局,只見他錯愕的表情,像風吹雲散,又像春來冰雪消融,一下子就變得生動起來,哈哈笑道:
“嗨,沒勁。俏掌盤威震江湖,謝先生智勇無雙,一句玩笑話都扛不住,看來……你們還是比不上我呀,我才是最厲害的那個。”
三哥往後一努嘴,“看罷,我一出手,逮住了一個靖衛團。這返過身,兩句話又擠兌住了兩個大英雄……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半晌,三哥停住笑:“行了,也不逗你們嘍。”
他牽過馬,向兩人示意:“走,找老九十六商量一下,該怎麼應對為好。”
兩人默默無語,跟著走了一陣子,三哥偏頭看向謝宇鉦:“謝先生,你說這個新情況,會給我們帶來什麼變數,我們又該如何應對呢?”
“嗯,情況不容樂觀呀,三哥。光一個靖衛團,就夠讓人頭疼了,現在,這國府居然又派了個特派員,有了這個太上皇,就等於給那駱屠戶上了道緊箍咒。”
謝宇鉦沉吟著,字斟句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