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臨近涼州,陪坐在馬車裡面的內侍眼皮跳的越厲害,內侍是一個長年待在宮裡面的老人,此次前來涼州傳旨,不過是想要在自己快要從位置上下來之前,好好的撈上一筆功勞,然後憑藉著功勞,即便是無兒無女,他也可以安享晚年,不至於離開自己現在的位置,被人欺負。相比之下,嚴之維便是神態輕鬆許多,雙手放在自己的腿上,嚴之維看了一眼,身邊坐立不安的內侍,問道:“趙公公,你可還好?”
聖旨就放在袖子裡面的趙公公顯然並不好,但是隻能硬著頭皮說道:“嚴大人,咱家還好。”
嚴之維顯然不信,摸著自己的鬍鬚,看著趙公公不停顫抖的雙腿,笑道:“趙公公,你不緊張嗎?”
趙公公搖搖頭,“不緊張,咱家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一個傳旨,能把我嚇倒,但是嚴大人,你這個欽差大臣此行想來不會太好過。”
嚴之維一笑置之,“趙公公還有心情擔心老夫,不如去想一想,梁王接下聖旨的時候,你能不能活著吧。”
“嚴之維,你!”趙公公顯然被氣的不輕,但是面對嚴之維,他也是萬般無奈,大明朝所有人都知道嚴之維的女婿是鄭懷先,那個天下十人的鄭懷先。其實按照道理來說,在那些練氣士的眼裡,儒家,道家,佛家,每一家或多或少至少會有兩到三位聖人,但是儒家僅僅有一個鄭懷先,道家大真人全是那個外姓大天師黃文,之前飛昇的老天師不算,再加上武當山的那位老道長,大先生,便是達到了四位聖人。至於佛家,這麼多年裡,也只有戒塵,大佛寺老主持兩人而已。
這雖然不符合常理,但是三教中人也預設了這個事實,因為這一切都是那個算命老道人做出來的,所以三教之人看見賈真,佛家還好,只是不理會而已,至於儒家與道家,遇到了便是一頓爆打,這也算是他們之間唯一認同的一點。
所以,那時候鄭懷先出手追著賈真,跑了好久。
嚴之維知道這些事情,都是鄭懷先與他說的,當時嚴之維也只是聽聽,但是回想
著鄭懷先離開長安城最後一次與自己說過的一句話,“那個皇帝要削藩這無可厚非,但是您有沒有想過他為何不去觸碰那個實力最強的燕王,或者最為神秘的成王,來觸碰這個梁王,別說您不知道梁王與他們李家的關係,梁王可以說是皇親國戚都不為過。”
嚴之維微微一嘆,當年那場封王風波,他作為朝堂之上的老人,多多少少也是知道的。太祖為何要將衛牧封為王,最為關鍵的原因便是,衛牧是太祖舅舅的兒子,這一點即便是那些個在朝堂之上的將軍們也不知道,嚴之維知道這個原因還是因為當時只有他嚴之維站出來為衛牧說了句話,“人家自己帶領著一千騎兵變滅了西蜀,有本事,你們也去帶著一千騎兵滅了別的國家。”
嚴之維記得很清楚,因為這一句話,當時衛牧離開洛陽的時候,只找過他嚴之維喝過酒,其餘的人,連看都不看一眼,
馬車越臨近涼州,嚴之維腦海裡就不斷回想著那個半夜那些酒罈子,不走自己家正門,翻過牆頭來找自己喝酒的衛牧。
趙公公現在什麼都不奢求,什麼要點梁王銀子再走,現在趙公公連想都不敢想。因為在庭州與涼州的邊境上,出現了一支騎軍,在遠處的地平線上,密密麻麻,一望無際。
趙公公摸了摸袖子裡邊的聖旨,下意識地嚥了一下口水,掀開簾子,趙公公看的很清楚,這就是那一隻名震天下的涼州騎軍。
嚴之維摸著鬍鬚,只是淡淡一笑,朝廷與任何藩王的關係都不好,沒有例外。
涼州騎軍中,有一白袍將軍,手持方天畫戟,雙腿一夾白馬,白馬吃痛快步走出,對著禁軍奔來。
禁軍眾人瞬間拔刀,握緊手中的武器,就這麼看著那白袍將軍走過來。
這白袍將軍便是最近這十餘年,在齊王死後,讓北齊聞風喪膽,梁王義子的趙安。
趙安騎著白馬,來到禁軍的面前,也不理會這些看上去很緊張的禁軍,手中的雪中青轉過來,放到自己的身前,緩緩道:“在下趙安,嚴之維大人可在?”
坐在馬車裡面的嚴之維哈哈大笑,起身走出馬車,掀開簾子,看著隊伍面前站立的趙安,嚴之維雙手負後,笑道:“老夫便是嚴之維,你是趙安。”
聽到來人是嚴之維,趙安點點頭,說道:“嚴大人,義父有請。”
馬車之中,負責傳旨的趙公公一聽嚴之維要被梁王請走,當時就慌了,急急忙忙跑了出來,大聲說道:“嚴大人,不行啊,你走了,我這聖旨傳不下去啊。”
嚴之維笑了笑,只是看著趙安,摸著鬍鬚不說話。趙安也不說話,眯著眼,也不知道看著這個傳旨的太監,還是嚴之維。
未等老太監說什麼,不遠處的涼州騎軍開始衝鋒,向著這邊而來。
禁軍統領雙手開始顫抖,自己這些人可能連涼州騎軍第一次衝鋒都擋不下來,更不要說去保護趙公公與嚴之維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