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汴京城關閉了三日的城門因楚瞻和西門泓的離開而再次開啟了。
楚瞻與西門鴻的馬車停在門口,蘭茝與禮部官員一同相送。
因為人多眼雜的緣故,她與楚瞻也說不上幾句話。
“保重。”她走上前去對他道,但是很快,禮部官員的那些客套之言就把她這句“保重”給淹沒了。
楚瞻對這些官員們客套的笑著,如泉水般的目光卻掠過他們,看向蘭茝,無聲的用嘴型說著:“保重。”
“好了,兄弟,時候不早了,啟程吧。”西門泓走上前來拍了拍他的肩道。
“走吧。”
二人各自上了馬車,車輪子的軲轆聲響在清晨的汴京街道。
他們的離去,將這座混亂的都城留在了身後,留下了一群豔羨的人群。
下了一夜的雨終於在黎明的時候停了,蘭茝與楚瞻也相擁了一夜。
此刻,蘭茝輕抬衣袖,湊近細嗅著,彷彿上面還有他的氣味停留,如蘭似麝。
明月這次總算不用再做馬車伕了,路途遙遠,他與清泉同楚瞻一起坐在馬車內。
“車伕,晨曦風光尚好,將馬車駕駛得慢一些。”一身墨色衣裳的楚瞻好似墨蓮一般清貴。
“好嘞。”車伕朗聲應到。託這位楚太子的福,他終於可以在全城爆發疫病的時候離開了。
明月聽了楚瞻的話,卻暗自腹誹道:“馬車簾子都沒掀,能看到什麼風光。”
楚瞻一本正經的笑道:“你未想起馬車外的風光時,那風光便與你同歸於寂,當你想起馬車外的風光時,則這風光便在你心中明白過來。”
明月被說得一頭霧水。
倒是清泉悟了,笑出聲來:“公子說的車外風光相必是太子妃吧,當你想起她時,她便好似一直在你身邊。”
雖然蘭茝與楚瞻只是拜了天地,但清泉在心中已將她當作太子妃看待。至少論容貌,論才智,天下間沒有哪個女子能比她更適合當這個太子妃。
儘管從前他以為公子最後會娶了翾飛。
楚瞻因為清泉的這一句“太子妃”,唇角笑意醺人,“清泉此言甚得我心。”
即使是行駛的再慢的馬車最終也會逐漸消失在蘭茝的視線中。
“諸位大人,我有事先行一步。”馬車再也看不見時,她回過身來對身後的官員道。
“將軍慢走。”這些禮部官員們知道她是天子近臣,對她的態度自然是恭敬萬分。
她點了點頭,翻身上馬往京郊隔離營的方向疾馳而去。
隔離營內,負責喂藥的那幾名士兵又給試藥者們餵了新的藥。從昨日喂藥到今天黎明,十個試藥者中已有七個已經結束了性命。
蘭茝來到隔離營外時,士兵們正抬著擔架,從營帳內出來。
擔架上自然是已故之人。
那些離世的試藥者們與那些不知治身亡的疫病患者們擺在了一處,身上皆蒙著白布。
因大雨剛過,沒有乾柴,士兵們便在這些人身上潑了油,再點燃火把焚燒他們的屍體。
營地的另一邊,依次有囚車進到這隔離營裡來,裡面關著新一批的梅疫感染者。
蘭茝靜默的站在焚燒的屍體前,就當是為這些人送行。
這些士兵看見她,齊齊抱拳道:“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