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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但為君爾

“走吧。”

夜涼如水,讓梁荃的聲音也帶了三分寒意。

蘭茝手提宮燈跟在她身後,燈內的燭火搖搖晃晃,如她此刻的心情一般。

前殿的宮門虛掩,裡面不時傳來淒厲的慘叫,又偶爾夾雜著癲那狂的大笑。

椒瑛夫人當年就住在這樣的地方嗎?

二人來到偏殿,殿內的燈光昏暗。

長門宮內物資匱乏,各宮只能點了一根燭火。

“奴如襄,給殿下請安。”已等候多時的如襄姑姑見他二人到來,連忙叩首行禮。

“姑姑請起,聽聞姑姑曾在薛昭儀跟前伺候著?”

如襄點頭道“奴伺候昭儀娘娘已有二十多個年頭了,這些年來都是在冷宮相互扶持,直到兩個月前才將我送去了惠貴人那。貴人與我家主子素來交好,逢年過節都會送來一些吃食。若不是她,我主僕二人也不會苟活這麼久。”

“薛昭儀為何將你送往惠貴人處?”蘭茝抓住了問題的關鍵道。

“這位大人是?”

“這位是新任的兵部侍郎楚大人,是我的人,姑姑但說無妨。”梁荃開口解釋道。

如襄看了一眼殿外,語氣變得有些凝重,“兩個多月以前,樓皇后突然造訪長門宮,還取走了三張琴譜,這琴譜是椒瑛夫人留下的,她當時就住在這個偏殿裡。皇后走後,主子察覺事情不妙,便連夜讓我去了惠貴人處。果不其然,又半月後,主子就出事了。”

她的話,讓蘭茝陷入了沉思。這琴譜既是椒瑛夫人留下,那琴譜內的地圖也是她畫的?她是知道琅琊先生殞命才留下的這個地圖嗎?

殿內的光線太過昏暗,蘭茝看不清梁荃的臉色,她見他許久未說話,便替他開口問道“姑姑可知,昭儀娘娘殞命那晚,是何人彈奏的這秋水之曲?”

“這個奴便不知了,只是這琴譜既被皇后拿走,那彈奏之人自與皇后相關,我家主子並不精通琴藝,這琴絕無可能是她彈奏。”

她說道此處有些哽咽,“還望殿下與大人為她報仇雪恨。”

蘭茝雖心中感慨,卻沒有接話。

縱使薛昭儀真為樓後所殺又如何,梁王怎會因為一個冷宮廢妃去動她。樓淵被判刑一事已然讓朝野上下人人自危,後宮實不宜再起波瀾。

“如襄姑姑,可知當年之事?”就在蘭茝以為會沉默許久之時,梁荃再次開口了。

方才,他在心中不斷的回想幼時情景,卻發現母妃從未與他提過在冷宮的這段經歷。

“自然是記得,當年椒瑛夫人是後宮第一寵妃,卻有朝一日突然入了這長門宮,在宮裡掀起了一陣軒然大波,那一天……”

在殿內搖曳的燭火中,如襄將往事娓娓道來。

二十六年前,冬。

這一年天氣冷得出奇。還是個俊俏丫鬟的如襄如往常一般和薛昭儀緊挨在一張床上。她們只有一床薄被,兩人相擁而眠還能相互驅散些寒意。

後來,椒瑛夫人入了這冷宮,便是她們三人一同偎在一張床上了。

那時候,她們還很年輕,女兒家們聚在一處總喜歡說些悄悄話。

“椒瑛,聽說一旦入了這長門宮,便再也出不去了,這裡的女人不是瘋了,就是病了。好在如襄也隨我一同來了,若非如此我也非瘋了不可。”

那一晚,薛昭儀的神情有些落寞,一年前的今天,還是她的新婚之夜,不曾想沒過幾個月便得罪了顧貴妃,被誣陷入了這冷宮。

“既來之,則安之。若你覺得日子太過生悶無趣,便看看我帶來的那些書籍吧。”

椒瑛與這長門宮的人不同,她的神情總是淡淡的,寵辱不驚,就是被宮內的賤奴刻薄,送來了餿掉的飯菜,也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