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婺看著倒在她懷中的姜闕,雙目瞬間通紅,感覺有一股逆血往喉頭湧上來。
他放下她默默背過身去,這個曾經鋒芒畢露的男子在這一瞬間突然蒼老了許多,像是疲憊到了極點。
“阿闕,你不在了,我要這大同世界還有何意義?”
“胥先生!”眾人雖悲痛姜闕的離去,可大業未成,聽他說出如此喪志之話剛要相勸,被胥婺抬手攔下。
“諸位不必再勸,是胥婺有負厚望了。”他說完後,當即下跪磕了三個響頭,每次磕頭都像巨石重重砸在大道會眾人心頭。
春風無情的吹過這座城池,熊熊大火如燎原之勢一般在城中蔓延,肆無忌憚地吞噬著一切,吞沒了那些來不及逃走的奴隸以及他們絕望的哭喊。
胥闕抱起姜闕,向烈火焚燒處走去。
“大道之行,天下為公。哈哈哈哈,大道之行,天下為公!”他瞬間淚流滿面,哭嚎出聲。
淒厲而決絕的話迴響在眾人心間。
突然,他縱身一躍,抱著姜闕跳入火海之中,烈火很快將二人吞噬。他這一生的理想,抱負,深情與絕望被大火燒的一乾二淨……
蘭茝看著這漫天大火,突然感覺隨著胥婺的隕落,有一道時代的光芒被世界無盡的黑暗給吞沒了……
“走吧!”雲薈蔚沉聲說道:“即使你我今日救下這二人的性命,也救不了他們的命運。”
蘭茝聞言心中一震,張了張口,終是沒再說什麼。
在大火即將燒到這邊時,她一把將雲薈蔚攔腰抱起,往奴隸角鬥場方向逃去。
熱浪滾滾,燒雲薈蔚的心似乎也跟著起火。明明是生死時速的瞬間,他卻無比希望時間能夠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但是,事實終不如他所願,蘭茝輕功絕佳,他們很快就到了奴隸角鬥場外圍。
“牛已被殺死,火勢未蔓延此處。”見他二人到來,一直守在角鬥場門口的雲杉面無表情的彙報著。
餘光瞥見自家小王爺被人攬在懷中,面色緋紅,神思遊離,再一次幾不可見的抽動了下嘴角。
“眾人可是在河流處匯聚?”
“是,河流在角鬥場後方。”。
蘭茝來到河邊時,看見一眼望不到頭的城中罪奴,讓她感覺像是回到了那一日的大道會庭院。孩子面露驚恐之色,女奴們神情冷漠,成年男子帶著鐐銬,骨瘦嶙峋的老人被打得皮開肉綻。
“成為女奴的那一天起,我曾無數次的想過我會以什麼樣的方式死去。今日烈火焚城,我竟覺得這樣死去也好,至少身心乾淨。”蘭茝路過眾人身邊時,恰好聽到一個女奴這樣說道,她的腳步一頓,想起已葬身火海的姜闕。
城門示眾,處於火刑,你不反抗,可是也覺得這樣離去身心乾淨……
陸虎等新兵見她看見她,上前彙報情況。
“城中大半之數奴隸得到救援。”
“陸虎,讓士兵們安排眾人輪流到河邊沾溼衣袖,掩住口鼻,這裡地處低勢,濃煙不易散開,易造成窒息。”
“是。”對於她的命令,陸虎越來越習慣去執行了。
大火一直燒了好幾個時辰,直到夜幕,天降大雨。
這場雨,熄滅了大火,洗去了人們心中的陰霾與恐懼,成千上萬的人在無盡黑夜中被暴雨洗禮,像是得到了上天的救贖一般。
蘭茝站在雨中,感覺心中萬千思緒被大雨洗滌著,那些緊繃的,沉重的,壓抑的感覺在逐漸褪卻,讓她得到了一絲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