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時候,白教堂總是非常暖和的。
並非單純因為教堂燃起了爐火,更是因為冬日時候,總會有不少家中難以取暖的貧民,來到教堂聚集。
莫爾牧師總是會在冬日趟開教堂的大門,庇護所有貧苦之人,並不要求是教徒,也無需他們去讚頌什麼,因為‘救贖’,本就是銀月的教義。
而這時候,白教堂便不太適合孩子們玩耍了,於是教堂收留的一眾孩童,往往都會在後院待著,或是玩起遊戲,又或是……聽羅格講故事?
“在山的那邊,海的那邊,住著一群可愛又聰明的……嗯,皮卡丘?”
羅格拍著掌,以宛如歌唱般的節奏念出了一段故事,然而令他頗為遺憾的是,由於腦海中關於‘異世界’的記憶頗為模糊,前面還非常順暢的講述,後面忽然就卡殼的,但為了故事的完整,他果斷將另一端似是而非的記憶新增了進來。
“皮卡丘?是什麼呀?”
幾乎所有孩子都會饒有興趣地聽著羅格的下一段故事,唯一會提出疑惑的,自然也只有雅麗了。
這個總是穿著素白衣裙的女孩,每次見到她時,懷裡永遠會抱著一本書,她和羅格都是莫爾牧師書房的常客,羅格大多是去幫莫爾牧師計算財務,而雅麗,她是真的去借書。
對於世界的好奇,讓她總會在羅格講故事糊弄小孩子時提出種種疑惑,每次都讓羅格不得不絞盡腦汁去解釋。
“皮卡丘就是一種嗯……魔物?黃色的,小小的,會放出雷電的……機械貓?”羅格摸著下巴說出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解釋。
雅麗眨眨眼睛,小小的眼睛裡有著大大的問號。
“咳咳,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故事啦故事!”羅格見雅麗還想探尋,連忙撇開話題,並且拉上其他小夥伴,強行結束雅麗的詢問。
雅麗露出失望的表情,但很快就和其他小孩一起,被羅格那亂七八糟的奇怪故事給吸引住了。
於是白教堂的一天,便這麼過去。
啊是的,白教堂的過去總是這麼平常,普通,卻又溫馨。
哪怕生活條件並不算好,但卻是羅格過得最輕鬆的時候。
“但是啊,這些終究都是消失的,不是嗎?”
是誰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輕柔間道出了殘酷的現實。
咚——
熟悉的鐘聲敲響,羅格惘然回頭。
他看見白教堂的大門緩緩開啟,而火焰焚燒的噼啪聲逐漸響起,預示著門外的恐怖。
黑雲壓城,城焚烈火,怪物肆虐。
無數房屋在烈火中焚燒,無數凡人被怪物所虐殺,而漆黑的烏雲遮天蔽日,冷漠俯視一切慘劇。
這是命運的軌跡,是既定的未來,是羅格的終點。
羅格呆呆地看著此間種種,輕柔的聲音卻再一次喚醒了他。
“懼怕嗎?那麼就留在這裡吧,這裡是安全的。”
聲音將羅格驚醒,他茫然四顧,發現自己依舊身處溫暖的白教堂中,一切是那麼安寧,又是那麼和諧,門外的種種慘劇,皆無法滲透進入。
是的,只要留在這裡就行了,不必面對任何苦難。
只要留在這裡……羅格忽然沉默了。
追求幸福的慾望讓他無比渴望停留於此,然而記憶的碎片卻忽然一閃而逝。
那是慘死祭壇上的孩子們,是將他護在身後的莫爾牧師;更是賽維拉公墓上立起的無數新碑。
目睹過人間慘劇,經歷過生死別離,傷痛的記憶埋藏心中,有的人將其貼上噩夢的標籤,自此迴避不談,但也有人為其點亮燭火,設為逆鱗,絕不願再次目睹同樣的悲劇。
羅格怔怔看著門開焚城之火,他神情惘然,看似猶豫不決,然而在潛意識中,早已有了決斷。
彷彿應合心靈的選擇,白教堂內的溫馨之景開始模糊,門外的烈火之景則開始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