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超一行人趕回博陵郡安平縣時已經是第三天早上。
趙普一路上一直處於昏迷狀態,偶爾會發出幾聲囈語,含含糊糊聽不清是什麼,但看他神態頗為痛苦。
崔超叔侄均不太放心他的身體,曾試圖在鄉鎮之間為其尋醫,但看到那些百姓個個群情激奮,見他們如見殺父仇人,遂罷了這個想法,遇到大些的村鎮,甚至選擇繞道而行。
不過他們叔侄對趙普料事如神愈發的欽佩。
由於一天兩夜一行人忙於趕路,僅休息過三四個時辰,到了安平縣時都疲憊不堪。
崔超讓崔鈞安排他們去休息,尤其鄭重囑咐他定要儘快尋醫救治趙普。
而後,這個崔超召集崔氏義從數十人由安平縣趕往博陵郡郡治蠡吾縣。
說起蠡吾,不得不提博陵置郡的緣由,博陵起初只是陵名,陵者墓也。漢桓帝母孝崇皇后葬於博陵。而漢桓帝劉志起初只是承襲父親劉翼爵位的蠡吾侯。
因梁太后和大將軍梁冀兄妹當權,擅自行廢立之事,將漢質帝劉纘鴆毒而死。他們于禁宮之中定策將劉志召回洛陽,並將梁太后小妹嫁於劉志,擁立劉志為桓帝。
桓帝即位大赦天下,改元延熹,並置博陵為郡,以奉孝崇皇園陵。其之前封地蠡吾,自然就成為郡治。
也就是說此刻坐鎮蠡吾縣,統領博陵郡的劉廣乃是劉室宗親,系漢桓帝弟劉碩子,承襲爵位都鄉侯。
崔氏乃是河北望族,士族名門,世居於蠡吾之側,雙方之間自然少不得往來。甚至為了更好的轄制封地,劉廣還啟用了不少的崔氏族人。
所以,崔超以區區縣尉之身見到都鄉侯劉廣也不算難。
雙方在劉府禮畢,崔超開門見山,“超冒昧求見,乃是為太平道之亂而來,有幾點建議,還望君侯採納。”
劉廣今年三十有七,論輩分尚是當今聖上靈帝兄長,出身皇室,他怎會不知馬義元之死在洛中已經牽連達數千人,怎麼也算不得是小事。
“崔兄但說無妨。”劉廣不禁神色嚴肅起來。
“我從涿郡星夜趕來,依路途中所見,太平道的信徒們已經開始聚集,只怕那位大賢良師張角登高一呼,便會從者雲集,我們冀州更是太平道活動頻繁之地,還需早做準備啊!”崔超正色道。
劉廣撫須道:“崔兄所言甚是,擒賊須擒王,但那逆賊張角乃是鉅鹿人氏,我身為皇親如果帶兵跨郡縣去追捕張角,怕是會被人詬病啊!”
他以為崔超是勸他帶兵抓拿張角。
皇親國戚在漢末這外戚和宦官輪流掌權的時代,日子其實頗為難捱,他的叔伯勃海王劉悝就因得罪大太監中常侍王甫被誣陷謀反,落得入獄自殺的下場。
帶兵跨越封地追兇,對於普通的郡守或許最多小懲大誡,但對於他而言,如被奸邪小人利用,便是謀反的大罪。
“君侯誤會了,我非是要君侯到鉅鹿擒拿張角,”崔超哪裡不知道如今的朝野,越是宗親越需小心行事,“乃是提醒君侯早做準備,以應對太平道群起叛亂。”
劉廣皺眉道:“太平道群起作亂?難不成這些教人叩首思過,以符水治病的太平道仙師們還想代我們大漢自立?”
“然也,”崔超點頭道:“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君侯可曾聽聞這句童謠?如今河北數州之地,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正是叛亂的先兆。”
劉廣灑然一笑,“一些沒有見識的愚民,編一首童謠能掀起多大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