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植眉頭緊皺,因為心中略微顧及了一下崔超的面子,欲當眾痛斥崔烈,已有一人疾步上前。
此人身長八尺,面有威容,乃是故太尉劉寬的學生傅燮,時任尚書檯議郎。
傅燮當眾厲聲道:“將司徒崔烈斬首,天下才能安定。”
尚書郎楊贊是朝中支援放棄涼州的眾人之一,聞言當即起身,拱手道:“陛下,傅議郎在朝堂之上辱沒重臣,臣啟奏依律責罰。”
劉宏素聞傅燮耿直,問道:“傅卿為何要如此說?”
傅燮正色道:“當年匈奴冒頓單于忤逆呂太后,上將軍樊噲誇口‘願得十萬眾,橫行匈奴中’,如此盡忠職守,仍被季布說樊噲可斬。涼州乃是天下要衝,關中屏障,高祖劉邦)與酈商安定隴右地區,世宗武帝劉徹)開拓涼州,設立四郡,世人皆以為如此乃是斷匈奴臂膀。
如今涼州治理混亂,出現叛逆,天下為之震動,陛下為此憂心忡忡。崔烈位列三公,國之棟樑,不能為國分憂,卻要捨棄萬里疆土,傅燮不能理解。若讓羌人叛軍得到涼州,則退可自守,進可威脅三輔京畿之地,這是何等危險的局面!如果司徒不明白這道理,那就是愚昧,如果他明知而為,那麼他就是對朝廷不忠!理當問斬。”
劉宏臉都黑了,他雖然耽於享樂,但其實也是有才學之人,樊噲忠君愛國,可當時的時勢不允許漢對匈奴開戰,所以季布以為樊噲乃是誤國,該斬。
崔烈此舉或許有為君分憂的因素,但提出放棄涼州的建議實屬愚蠢,只是這官是他自己賣的,再愚蠢也不能責罰,否則那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傅卿所言甚是,只是如今叛軍勢大,眾卿可有解決之法?”劉宏認同傅燮的分析,倘若將涼州拱手相讓,只怕他真會寢食難安。
何進上前拱手道:“陛下,臣以為,叛軍此刻仍兵壓三輔之地,前方不可一日無主,當儘快派遣良將抵禦叛軍。”
劉宏手扶額頭,這話等於沒說,可皇甫嵩這等良將四個月都沒能將叛軍氣焰給壓下去,朝中還有誰可以呢?
“那大將軍以為,誰可擔此重任?”
何進道:“司空張溫文韜武略皆是上上之選,臣以為可擔任平叛主將。”
張溫最初是受曹騰提拔,開啟高升之路,也就是說他與宦官的關係匪淺。這三公之位的來路和崔烈一樣,均買來的。
不同之處是崔烈由漢靈帝傅母程夫人撮合,張溫則是暗通宦官。
如今涼州叛軍勢大,張溫自問論軍事比不得皇甫嵩,如果皇甫嵩都無法平定,那他何德何能可以出任平叛主將?
他心中暗罵這何進是要將他推入死地,可到了這份上又不好推遲,正要咬牙應承下來。
“陛下,臣盧植願領兵前往關中平叛。”盧植起身拱手道。
張溫不由暗鬆一口氣,亦越眾而出,“盧尚書治軍有方,曾先後平定九江郡、廬江郡的蠻族叛亂,又在黃巾之亂中擊潰賊軍主力,臣以為若是盧尚書兵出關中,必定可以擊潰涼州叛軍。”
其實在皇甫嵩之前,劉宏就想起用盧植為將,但被趙忠等勸阻,說此刻萬分危急之時,當啟用涼州本地人平叛,他們對叛軍更熟悉,於是他就以皇甫嵩為將。
如今皇甫嵩已然撤職,盧植自願請命,劉宏打算要應允。
趙忠上前道:“陛下,叛軍勢大,威逼京畿之地。身為平叛主將,無功就是在助長叛軍的囂張氣焰,該當責罰的。陛下寬仁不計較做臣子的過錯,可若是長此以往,朝廷威嚴盡失,這個責任應該誰去承擔呢?所以,僕以為,平叛主將應該立下軍令狀,這才能讓眾將士竭盡全力為朝廷效力,為陛下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