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忠沉吟道:“我倒覺得,這時穩坐釣魚臺就好,那周慎無論怎樣這十天內也要到京師,真到了京師,那趙普還能活命嗎?你我都知,他有沒有風寒症都是一樣,我等把守宮門,他還能見得到聖上去辯解?”
“如果沒有意外那自是會如此,可君侯有沒有想過,如今士人公卿們盡皆擁立在盧植身側,”許嵩道:“那盧子幹身為尚書令握有大權,我們在還能像以前一樣便意行事嗎?”
在黃巾之亂前,宦官把持朝政,無論是尚書檯,亦或是京師禁軍,無不由曹節、張讓、趙忠等大宦官掌控。
但在張角登高一呼之後,事情開始轉變,先是外戚何進擔任大將軍,後來迫於形勢壓力,朝廷不得不重新啟用黨人,不過一兩年光景,此刻京師的形勢已然大變。
何進自任大將軍之後,聲望日隆,權力日重,如今已經是完全可以憑藉一己之力與宦官抗衡的外戚權臣。
士族出身的盧植隨著先後平定黃巾之亂、涼州叛軍等,名重天下,成為士人楷模,如今擔任與三公平級的驃騎將軍、尚書令,領冠軍侯。得到眾多士人公卿的擁護,在朝中儼然一呼百應。
形勢有所不同,宦官們想要再為所欲為,已經不是那麼容易了。
在崔烈去年擔任司徒之後,他的廷尉一職經張讓等人舉薦,是為宦官一黨段讓接任,這本來是趙忠有恃無恐的原因。
廷尉最早是在戰國時期秦國設定,秦朝、漢沿置。列位九卿之一,為中央最高司法審判機構長官,匯總全國斷獄數,主管詔獄和修訂律令的有關事宜。
漢時大臣犯罪,由廷尉直接審理、收獄。在審處重大案件,甚至可以封駁丞相、御史之議。
趙忠早已經著令段讓,一旦趙普到達京師,直接將之關進大獄,如當初審判黨人,不留活口。
但是他此刻顯然忽略了一點,尚書檯總攬政務,廷尉在尚書檯插手之後,須得與與尚書共同審理。
這種形式,開了後世大理寺、刑部共司刑法的先例,算是互相監督的一種手段。
如今,與黨錮之禍時大不相同,那時擔任尚書令的乃是大宦官曹節,他們搜捕黨人,大興酷吏,自然可以為所欲為。
此時,擔任尚書令的是為盧植,他豈會坐視趙普慘死。
如果只是盧植橫加干涉,那也並不是完全沒有辦法,畢竟在大獄之中,用些其他見不得人的手段,也可以結果了趙普。
可眼下,周慎一意拖延趙普進京的時間,顯然不是士人一黨,便是其他人要搞什麼手段了。
“那依你之見,我等眼下該如何行事?”趙忠細想之後,也覺得這可不能讓周慎繼續這麼拖延下去。
許嵩道:“我看多半是大將軍何進想要施恩於趙普,收買人心,須得從長計議。”
聽到何進的名字,趙忠微微皺眉,不過也沒有太放心上。
雖然後漢一朝,宦官和外戚幾乎是死敵,不是外戚奪權,就是年幼的皇帝憑藉宦官誅殺外戚。自大將軍竇憲起這種輪迴就沒有停止過。
但何進可能是唯一的例外,蓋因為何進本是屠戶出身,與之前從軍隊系統出身的所有外戚都不同。何進之所以能夠發跡,與宦官脫不了干係。
《後漢書·何進傳》有言:“進自屠羊”,李賢太子注曰“進本屠家子”。
由此可見,何進的出身在漢時是非常低微的,如此出身想要被地方舉孝廉都是很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