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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是夜

早早收拾好東西,準備出發回學校,這兩天發生的事令人頭大。唐瑋堅持要送我,其實我不忍心,唐瑋還忙著自己的事,開車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怎麼不能說命運這東西讓人覺得奇妙呢?馬瀟瀟在臨近晚上才姍姍來遲,回去馬東山確實發現了手臂上的傷痕,只是問了原因,並沒有多說什麼。

入夜,還是沉沉無法睡去,我可能是老了,總是在擔憂生活。

蘭城有很多遺憾,沒有星星和月亮,沒有益達和寬大的衣裳。

晚上比較冷,除了被窩,哪裡都是冷的。我沒有去習題課,在宿舍做完了作業,刷著無聊的網課,無聊的翻著我無論怎樣都聽不懂的圓錐曲線。宿舍的風扇和我一樣慵懶地吹著風,我在想我的桌子是否也會感覺到冷。

這裡很安靜,宿舍後面的湖水倒映著高樓上的霓虹,從這個角落望過去沒有川流不息的車燈,沒有摩肩擦踵的人流,安靜得雙股打顫。

最亮的是最左邊的那棟樓,即使我閉上雙眼,即使夜幕昏沉,即使外賣小哥不願意上樓,我仍舊可以真切地感受到,觸控到從一千米開外投射而來的燈光。

我曾經在迷霧朦朧荒草叢生的森林裡遊蕩著,我遵從北極星的指引,朝著那個光亮的地方跌跌撞撞地披荊斬棘,我以為可以逃離束縛,掙脫這囚籠。或許是我的劍不夠鋒利,也可能是我太過於天真,把燈火燦爛當做是漫天星辰,好在這裡雖然迷霧圍城,但是我已披甲上陣。

我沒有對誰賊心不死,只是偶爾懷念,偶爾深沉,偶爾輾轉反側,偶爾徹夜難眠……

有時我會想,蘭城或許是一佇立在山巔,側臥在牛場河的絕美的女子,我在深夜的玉笏山遙望,老廟上旋轉的燈光從我粗糙而難看的臉上匆匆略過,山上不復白日裡喧囂,薄霧或許是害羞,在四野無人的時候悄然而至,盡情地縹緲著,漫山遍野都是她的味道,和阿薩姆奶茶一樣地香。

透過她妖嬈而輕盈的身軀,心中的煙花剛剛才熄滅,夜市街那裡的燈光尤為耀眼,天幕是淺淡的藍色,躲到了雲層裡的月亮灑了一把稀拉拉的星星。

好冷啊。

玉笏山的霧在擁抱我,我在親吻她。

宿舍門前的老樹看過很多很多的故事,人來人往落葉飄搖,桂花的香從幾十米外食堂門口傳過來,混著夜宵的誘惑,或許她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居住在月亮上。聽多了故事,就希望自己也能夠擁有這樣的一個故事,稀疏的燈光撫摸著一片又一片樹葉,每一張葉子都是一封情書,每一封情書都是一個躊躇滿志而猶豫不決的夢。

往後的一年裡,蘭城會抱緊誰?深夜沒有關掉車燈的小電驢,載著睡不著的夢,遊蕩在蘭城無人的街,傾聽每一個失落的靈魂的孤獨。

新大街最近有個賣唱的歌手收拾著破舊的吉他,匆匆在街邊的攤位上吃過一碗加了量的炒飯,可肚子還是在抗爭,臉皮薄的吉他手讓老闆再炒了一分,說要打包。然後落荒而逃般躲到街尾的路燈下,摘掉滿是霧氣的眼鏡,大快朵頤。

長椅永遠都是免費的,他想著,明天一定是個好天氣。

陽臺上已經很久沒有收拾過了,但每一次都會被我刻意或是無意地忽略掉,掃把倒在地上,擋住了我的去路,隨意地踢開,免得我看到之後又要猶豫著要不要撿起來放好。

和對面的宿舍樓中間只是隔了一排青蔥的樹,樹很高,有五六層樓那麼高,從上面跳下來一定會粉身碎骨,可我還沒有落魄到人間不值得,還沒有失意到此生不可戀。只是忽然間那種屬於青春的躁動和不安讓人手忙腳亂,所以只想著用某種確切的方式去描述,然後抽到肺裡,吐出去。

學校超市裡的酒很貴,我買不起,那麼就用一塊錢一大桶的礦泉水代替吧,反正也不會醉,明天還要上課呢。

秋風掃落葉,悲涼而惆悵,然而秋風掃褲衩,荒誕而可笑。藉著對面宿舍的燈光,十九歲年紀的騷氣從我這裡看過去,一覽無遺,然而天大明時又要將這份騷氣藏在褲襠裡,換上春風般和煦而溫柔的笑容。

最近總是夢到聶小倩與寧採臣的故事,也總是夢到白素貞與許仙的故事。夢裡我誰也不是,或許我只是破廟裡的稻草,或許我只是斷橋下的一條魚。三戒在杭州,我希望他能夠拯救那條白蛇,可是他去了雷峰塔,然後告訴我,沒有法海,沒有白素貞。我不知道寧採臣的家鄉在哪裡,也不知道最後他將聶小倩的骸骨帶到了哪裡去,玉笏山有沒有這樣一個故事?我想去尋找他們的蹤跡,這恐怕要到來年的五月份才能夠知道了。

馬瀟瀟一定不會允許我這麼做,完美的愛情不應該有背叛,哪怕是精神上的出軌。所以我只能不斷地催眠自己,這裡的山水除了鮮血一樣的紅色還有鮮血一樣的輝煌,什麼也沒有,況且流淌了幾十年的水,早就不是此前那般清澈。

共享單車關鎖的滴滴聲很是清脆,對面樓上也有一個騷包抱著吉他謳歌青春,大媽養的狗碰到了排得整整齊齊地腳踏車,咒罵聲從樓底下響起。

藉著車燈小心翼翼避開路上的坑坑窪窪的少年,揹著書包安靜聽著耳機裡的單詞的姑娘,義無反顧奔赴他鄉的膽小鬼,丟掉了珍藏很久的打火機。

我這個位置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對面的裸體,也可以看到窗戶里正在摳腳的手和熱氣騰騰的泡麵。樓下還有一個不停搓手左顧右盼的姑娘,忽然間高興得像個小孩,撞在了一個高挑的男孩的懷裡。我終於明白了別的男生為什麼總是穿著寬鬆的外套,原來還可以在懷裡藏著一個小小的姑娘。

星星可能被月亮收走了,可現在還不是深夜,我不知道為何她如此匆忙,難道是為了明天的太陽?

天上總是頻繁有飛機飛過,像是打雷,卻不讓人驚恐。

陽臺上很冷,我在這裡自言自語說了很多閒話,我在猶豫著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候一下,想了想還是算了吧,改天吧,我看了黃曆,今日不適合打電話。

如果在某個寒風凜冽的冬天,你看到我裹著肥厚的身子從你身旁路過,你一定要叫住我,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向你介紹藏在我懷裡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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