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也是,不過凡事總得有個考慮才是,要不考慮考慮師範大學?”蘭柔試探著問我。其實師範類學校我不是沒有考慮過,只是對於為人師表這種事,我一向是比較抗拒的,先不說我合不合適與學生交往,再者我這個性格,要是急起來只怕會揪著學生就是一頓毒打。我完美地繼承了唐瑋脾氣不好和沒有耐心的優良品質,所以也不能怪柳婷婷這小妮子看著我就躲一邊。
我搖頭說“還是算了吧,我不適合上師範,況且我也不願意過學校裡那種生活。”
隨後蘭柔也沒有多說,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然後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看著重播了不知道多少次的《仙劍三》。中午一點多,唐瑋才姍姍來遲,確信了小姨他們會去看爺爺奶奶之後,我們一家也打算回去看看,一家人難得團聚一次,回去看看也好。不過在家東扯西扯臨了出發也已經下午兩三點了。
比較遺憾的是,大姨這次沒來,說起大姨,其實她的這一生過得並不順利。早年家裡條件有限,爺爺奶奶骨子裡根深蒂固的重男輕女的封建思想讓她沒能初中畢業,只上了個初二都只有一個周便與學校再沒了交集,十幾歲離家打工,在外打拼幾年之後也年滿二十,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在被貧窮支配了大半生的爺爺奶奶心裡,錢往往比親情更具有說服力。
當大姑父還不是大姑父,只是譚耀祖的時候,那年的譚耀祖剛剛從河北醫科大畢業,是個正兒八經的大學生,早知道那時候的大學生可跟一個寶似的,要多值錢就有多值錢,擱在農村那就是光耀門楣!雖然有大學生這層外衣穿著,可是大姑父……怎麼說呢,實事求是就是面相不太好,再委婉些的說法就是長得和氣,而大姨可是風華正茂,完美地繼承了爺爺奶奶的所有優點,在學校裡不說是校花級別,班花也是有的,也不乏追求者,只是那個年代的青春少年少女對於情愛的懵懂比我們這個年代要要遲鈍許多,如若不然,恐怕我的大姑父就要換了一個人。
總之,那時正好二叔上學的關鍵時期,家裡過得緊巴巴的,於是如花似玉的大姨就這麼不清不楚地與大姑父在一起了,得來的聘禮也大半花在了二叔身上,這些都只是我後來才知道的,這些事本該一直埋在爺爺心底的,只是作為父親終究是對女兒懷有愧疚,沒能讓女兒有個好的歸宿,特別是在大姑父出車禍去世之後,這種愧疚感越來越重,以至於最後抑鬱成疾,始終沒有得到根治。
這些都是後話。
大姑父去世近十年,大姨陸陸續續找了幾個,只是都覬覦她的美色,並沒有幾個真心疼愛她的人,所以這些感情也都無疾而終,沒能修成正果。而大姑父的賠償金也有五六十萬,算是一筆可觀的財富,也讓大姨有個兩三年的時間待在家裡沒有工作,最後也就獨自外出去了別的城市,少與家裡聯絡。
不知道奶奶心裡有沒有對大姨的愧疚,我從來都不知道,可對於我們幾個孫輩,她是打心底裡疼愛,如今也沒有了從前那種重男輕女的腐朽思想,對柳婷婷以及唐雅都是極其喜愛的。也可能是有愧疚的吧,否則當初為何會反對小姨嫁給一窮二白的小姑父呢?那時候我們家條件在這村寨裡還算是可以的,該有的家電一樣不落,我還記得我家好像是寨子裡第一戶用上彩電的家庭。
前幾天給柳婷婷補習功課差點沒把肺給氣炸了,五年級了,四年級的知識都沒掌握,可打也下不去手,罵也罵不出口,只得耐著性子講吓去。到最後我終於是體會到了一點,教師這個職業有兩個極端,要麼在心境上穩如泰山,巋然不動,要麼就是一炸藥包,一點就炸。如果我當了老師,很有可能會變成後者,把自己活脫脫折磨成一個瘋子。
小姨他們早早地就到了,許久未見,這才知道小姨又懷了二胎,估摸著三四月份就要生了。於是身為舅舅的唐瑋和二叔難免會拿未出生的弟弟或者是妹妹開柳婷婷的玩笑,惹得小姑娘氣得直流淚,直接放狠話以後不會給小姨肚子裡的小寶貝好顏色看。
當然,大家都只是當笑話,而顯然小姑娘也沒有當真,偶爾也會天真地問媽媽,會給弟弟或者是妹妹取一個什麼樣的名字。
小姑父柳成總喜歡在牌桌上那些東西,對於搬磚一道頗有建樹,不論是川麻還是貴麻,他都信手拈來,過年走家串戶就沒輸過,我們幾個兄弟姐妹的壓歲錢基本上都是牌桌上贏來的。有一年小姑父家裡實在是沒錢過年,小姑父心一橫偷拿了家裡僅有的一千塊錢上了賭桌,一天一夜之後紅著眼眶把五千塊丟給小姨以後趴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
二叔前面雖說過年不回來,可是還是耐不住對一雙兒女的思念,舍了三倍工資趕在二十七這天到家,年三十過後趕著初三又得回去工作。至於二孃就更別說了,三天兩頭就打電話回來問候兩個小傢伙,可謂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這不,唐瑋剛一到,小姑父就拉著二叔和唐瑋上樓鬥地主去了,結果很顯然在牌技這一方面,他們兄弟倆都鬥不過小姑父,心滿意足地揣著從二叔和唐瑋那兒贏來的兩百塊錢,小姑父臉上笑容就沒減過。
大家都知道小姑父是這個性子,倒也沒怎麼在意,反正他贏去的那些錢也都是花在了我們幾個小輩的身上。
簡單地用過晚飯之後,小姨他們在這裡留宿,到明天才回去,然後過年以後再過來拜年。得知就要回家的柳婷婷如蒙大赦,興高采烈地與唐朔和唐雅玩起來,估計我在她心裡如今就是一個無惡不作的大魔頭了,終於要逃脫我的魔掌,自然是高興的。
對此,蘭柔還取笑我,如今弟弟妹妹大了得不到喜歡了。我也表示無可奈何啊,他們大了就明白了。小時候二叔就是這樣說的,你別看我現在對你兇,等你大了你就明白了。
如今,我可能明白了吧。
至少我知道誰愛我,誰騙我。
不知怎的,想起了馬瀟瀟,還有……那個我素未謀面的李東海,不知道他的手好了沒有,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再和馬瀟瀟聯絡。忽然想起某天我帶馬瀟瀟出去,在路上她一直盯著手機看,或許是對面那個人就是李東海呢?
我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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