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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七章 風雨欲來(十三)

聽到竹詞的話後,玄碧尊者驀然間是怔了怔,並未很快回答她這句話,只是低頭又是瞧了瞧此時還在遠處談笑風生的三個年輕人,似乎是在那幾個人身上看到了什麼,又想起了什麼,他怔怔瞧著那幻象許久,後而輕輕閉上眼,笑了笑。

“啊,都這麼多年過去了,塵歸塵土歸土,有再多的恩怨糾葛,當年該解決的已經是全部解決掉了,而解決不掉的,既然當年那些人都還在的時候都沒有辦法想出一個解決辦法來,如今他們都不在了,自然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解決辦法了。”

玄碧尊者說罷,突然是低頭看著竹詞,輕聲道:“你雖年輕,卻也見過不少事了,且透過你之前與我講述的崑崙山,你年幼之際也有很好的師父引導,那麼我想問一下,可曾有人與你說過,天下無不散之筵席這句話?”

竹詞一怔。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當初的確是有人跟她說過這樣的話,或者說是,類似於這樣的話。

......

“當真是沒有其他辦法,非得師伯用自己的命去換嗎?”

當年崑崙山大劫,趙禕釋放出了許多屍腐之氣,籠罩了整片崑崙山,霎時間沒有什麼有效的解決辦法,頓時人心惶惶,但那時候江調說或許冰寒瘴氣會有些作用,但是卻必須將竹詞體內的冰種轉移到他的體內去才行。

但後來竹詞才知道,江調所說的辦法,是自己融合了那冰種之後,與那已然是被他自己體內屍種所吞噬的趙禕同歸於盡,同時淨化整個崑崙山中的氣息,使得崑崙山得以度過這一場大劫。

她一直不清楚,是因為江調一直沒怎麼提起,似乎就是說今天晚上吃什麼飯一樣平淡,直到他死,竹詞心中都未曾掀起多大的波瀾,只是在後來才後知後覺,知道江調已經死了。

只是竹詞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人可以在談論生死的問題上如此淡然,似乎一點兒也擔心自己生命將盡,再也看不到原本在意的人和事,對此一直持有一股輕描淡寫的態度。

當初跟玄碧琴之中的第一代靈識阿玄相談,他也是這般態度。

可阿玄就算了,他只是一縷殘念,飽經風霜,雖然擁有了自己的靈識,但是卻一直在受著玄碧琴本身的神識理念所影響,他對這世上沒有任何依賴和留戀,擁有如此態度也不意外,但是江調……

雖說江調似乎是真得想起了許多了不得的事情,使得他自身的氣質都是隨之變化,竹詞再去看江調的時候,已經是能夠看到江調眼中所顯露出來的滄桑感,是那種看透世態涼薄,不為紅塵世事所牽絆的通透眼神。

竹詞到底做不到這樣,她捨不得,說她還年輕經歷過的世事太少也罷,說她眼光不長遠也罷,她到底捨不得,捨不得阿玄的離開,也捨不得江調的即將消失,如果可以,竹詞想說服阿玄留下來,不要自我毀滅,而如若是她自己的能力可以代替江調做一些事情,那麼江調是不是就付出的要少一些,不會造成最後死去消散的結局。

然而當初在竹詞透露出這點意思的時候,阿玄聲音極為蒼涼,他說他早已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了,不管是意識還是記憶,大多都停留在千萬年前的遠古時期,而他所熟悉的那些人或者事或者靈器,也都處於那個時期,如今卻都無法再見到,雖然他只是一抹殘識,但是卻仍舊是零星帶有當年玄碧琴的心境。

而在面對江調,竹詞問出這樣的問題之時,他的回答要溫和卻乾脆得多“別無他法,唯這一法可行。”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早晚有一天我們都會經歷離別,這種事情你早該習慣,而且也要學會堅強。”

“畢竟誰也不知道下一次的離別會在什麼時候到來,而將要離去的人又是誰。”

“當年第一次見你,還是昆玥把你抱到這裡來,只不過那個時候我還尚未瞧出你的身份還有藏在你身上的不同尋常,不過如今想來也沒有多麼重要,總歸你和他一樣,終究還是要學會長大的。”

......

“你是想說,我是不是和你一樣,想起了很多自己以前所不知道的事情?”

“不錯,我的確是想起了一些事情,在當年故緒那小子來到後山,九尾天狐過於強盛的靈力驚動了我體內一直在封印著的那股能量,這幾年來我一直在想法子將之封印徹底破除。”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詞兒,你跟別人不一樣不代表你就是另類,你只是很特別,跟別人註定不會走同樣的一條路。”

江調說他跟竹詞一樣,想起了很多事情,而一個人的記憶之中一旦多出許多原本不知道的事情,一定會對於性格有所改變,但是並不會改變特別多,但是江調,似乎他回憶起來的那些記憶,要遠遠超過他原本擁有的記憶,或者換種說法,這一生的記憶,對於他回憶起來的那些一開始被封存的記憶來說,只是滄海一粟,十分渺小。

他只是恢復了原本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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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人生在世,這樣長的一生,總是要經歷各種各樣的離別,而且也總是要開始慢慢接受自己總是會失去很多很重要很珍貴的人或者是事物,因為這些無法挽回,而一個人也總是要學會處理自己的孤獨。

因為經歷過人間冷暖,大風大浪,最終一切重歸平靜,不是每個人都會是個美滿團圓,悲歡離合太多,唯獨最終留存下來的人心中最知冷暖。

後來在魔身暴露,崑崙山再度遇險,竹詞拼命趕回山中,卻只是來得及剪刀花藝的最後一面,而花以最後的時刻,也在跟竹詞說,不要太過悲傷,有些事情總是要習慣的。

當年的江調也好,花以也好,都跟竹詞說,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不可能有什麼人永遠都陪在你的身邊,總是要習慣一個人的生活,如此才能不受任何事情的干擾,變得真正強大起來。

可竹詞總是想不明白,雖然他們可以再度重生,卻已然是新的人生,何必再與前一世的故人所糾結,生生世世糾葛難纏,豈不是追隨了多少世的噩夢?

當初江調和花以死前,竹詞都是在他們身邊的,他們兩個對於死亡的態度,都極為散漫,或者不可以這麼來說,應該說是淡然,只是死了罷了,並沒有什麼大不了,他們都跟竹詞說,要竹詞習慣這樣的離別,死了不一定以後就見不到了。

可對於竹詞來說,他們就是死了。

轉世重生又如何?記憶不復往昔,那便不是竹詞記憶之中的那些故人,而就算日後真正恢復記憶,但那還是當年純粹的故人嗎?

人都說生死無常,世事無常,許多人都在祈禱死者下一世如何如何,卻未曾想過那些依舊活著的人,人死了就轉世重生下一世,什麼都忘記了,但獨獨留下還活著的人,帶著那些美好,難過,絕望的記憶,甚至於是帶著死者所未完成的願望,以及各種沉重的膽子,繼續一步一步,行走在世間。

死了的人一身輕鬆,什麼都沒了,也什麼都想不起來,生者卻要承載著一切繼續活下去,有些人固然可以忍受這種落寞和孤獨,但仍舊有著一些人,無法承受,執意要尋回亡者,還有一些人,無法接受,只得以報仇來矇蔽自己的心,以求得片刻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