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厚呆立在門前,一時間有點莫名其妙,他並不認識眼前這個中年男人,而開門的中年男人卻看著武厚,微笑道,“孩子,回來啦?”
武厚皺著眉頭,又抬頭看了看門牌號,心說沒錯啊,這裡是自己家,可開門的這個男人是誰?
“你是誰?怎麼會在我家?”武厚皺眉問道。
這個男人的臉,讓武厚覺得十分眼熟,喝酒喝的遲鈍的大腦,想了幾十秒才想起來,這個男人是自己前幾天在小區門口打車時,碰到的那個正從後備箱拿行李的乘客。
男人很淡定,探出身子拉武厚進屋,嘴中說,“先進來,站外面別凍著了。”
武厚猶疑不定的走進屋子,看到郭葵花從房內走出來,外婆也正從房內走出來。
母親和外婆的臉色不太好,他們看著被中年男人拉進來的武厚,眉頭微皺,像是有什麼話要說。
武厚整個人迷迷糊糊的,男人卻很自然,到桌前從暖瓶內給武厚倒出來一杯水,遞給了武厚,口中還關心的說,“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這個男人很自然,開門,拉武厚進屋,倒水,一切都顯得理所應當,就好像他本就是這個家的主人一樣。
武厚一時沒反應過來,木訥的端著茶杯,看看郭葵花和外婆,又看看這個微笑的男人,他忍不住奇怪道,“你怎麼會在我家?”
男人笑的很溫煦,眉目深情的看著武厚,充滿喜悅的眼神中略微帶著一些傷感,他忽然雙目泛紅,看著武厚哽咽道,“孩子,爸對不起你……”
簡簡單單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讓武厚如墮冰窟,卻又像被一團火圍在中間惡狠狠的烤著。
“你……你說什麼!?”武厚惶恐的看著這個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因為激動,他整個人已經開始微微顫抖。
男人走過來,想接過武厚顫抖的手中端著的那杯熱茶,武厚沒有鬆手,男人只好放棄,看著武厚的雙眼道:“我是你的父親,武大器。”
武厚的手中茶杯落地,應聲而碎,他控制不住顫抖的身軀,帶著孩子氣看向母親和外婆,結結巴巴道,“媽...外婆...他...他是...他是...”
郭葵花已經是淚流滿面,一隻手捂住嘴巴,倒在沙發上,抽泣了起來,眼前這個男人,正是十幾年前,離開自己身邊的武大器,武厚的親生父親。
幾天前的那個下午,武厚隨郭顯達一同出去,說是打牌,實則爺孫倆分開,武厚去了李春夕那裡,幾日未歸,也正是那個下午,正在打牌的郭顯達忽然怒氣衝衝回到家裡,看到了站在門口苦苦哀求郭葵花的武大器。
這個辜負了自己女兒的男人,出走小二十年,突然在這一天回來,郭顯達心頭的怒火蹭的一下就升了起來,若不是老太婆和郭葵花拼命拉著,郭顯達幾日前就會把武大器狠狠揍一頓才解心頭之恨。
郭顯達瞭解自己的閨女,雖然這些年她一直嘴硬,說不關心武大器的死活,但老兩口心裡都知道,郭葵花是一直想著盼著這個男人,要不然也不會十幾年過去還未曾改嫁。
郭葵花原諒了這個男人,讓他走進了家門,縱然自己心中有將近二十年的苦和淚,她也沒在這個男人面前抱怨一句。
老太婆心疼自己的閨女,知道她苦守十幾年,等的就是武大器回來的這一天,雖然她的心裡和郭顯達一樣對武大器抱有極深的怨恨,但為了自己的女兒,也點頭同意了武大器的回來。只是郭顯達,這幾日一直對武大器視若無睹,惱怒起來的時候,還會當著母女兩人的面對他破口大罵。
這幾日四人在家裡,其實心裡都知道,這件事情,最難接受的,還是武厚。所以今晚武厚回來後,老太婆和郭葵花都走出了房間,而郭顯達卻是悶聲坐在房間裡,一步也沒有走出。
此時的武厚腦海中一片空白,他從來沒有感覺到這麼累過,好像整個人被抽空了一樣,一丁點力氣也提不起來。看著倒在沙發上哭泣的郭葵花,這一幕給武厚說明了一切,武厚也無力的癱倒在沙發上,坐下後他才發現,沙發上有一床被褥,看來這幾天武大器一直睡在沙發上。
武厚無法接受,和母親相依為命過了這麼多年,這個家裡突然回來了一個朝思暮想的人,武厚和郭葵花一度以為武大器已經客死他鄉了,誰也沒想到他會在這時候突然回來,沒有任何預兆,沒有任何音信,就突然活生生的回到了母子的身邊。
單親家庭生活了將近二十年,從小被人嘲笑成是個沒有父親的野孩子,多少次午夜夢迴,武厚想起未曾蒙面的父親,心裡充滿渴望,也充滿怨恨。如今推開家門,看到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武厚不敢深思,也不敢開口叫一聲爸,這個男人太陌生了,陌生到比走在路上碰到的路人還要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