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龍城外,原本是一片廣袤的凍土,與灰藍的天空連成一片。
然而如今,這裡變成了數都數不清的帳篷,如一座座小山丘般綿延起伏。
好不容易熬過了寒冬,從土裡冒出頭來的青草們還未來得及享受這短暫的溫暖,便被無情的軍靴和鐵蹄踏得支離破碎。
就算僥倖躲過了踐踏,也逃不過吃膩了糧草,想吃口新鮮的戰馬啃食。
沒有人知道,這片無拘無束的荒原上將來還會綠草如茵嗎?
飛龍城內,死寂一片。
所有人家都大門緊閉,街上沒有一個小販出來做生意,青樓歌坊摘下了門前常年不滅的紅燈籠,賭場酒肆裡也聽不見骰子的撞擊和客人們的沸反盈天。
曾經的燈火輝煌,徹夜不眠的歡愉之城,曾經的千金一擲,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飛龍城居民,消失地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城主大人的宅邸,亦是一片漆黑,不見一盞燈火。
秦世龍孤身一人,站在光禿禿的庭院裡,腳邊是那一湖終年不凍的活水,只是如今裡面已經不再有悠遊自在的鯉魚翻騰。
他無端想起,他曾經抱著牙牙學語的女兒,指著湖中的粼粼魚光給她看。
小緋煙開心地拍著手,口中不停地念著:“魚!魚!吃魚!”
秦世龍哈哈大笑:“好,我的好閨女說吃什麼,就吃什麼!”
旁邊一個嬌美的年輕婦人從他的懷中接過幼女,用手指戳著他的肚子:“小心煙兒被你這爹爹慣壞了!”
秦世龍不以為意,繼續拿著一塊玉佩逗得小丫頭咯咯直樂:“我秦世龍的女兒,自然是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婦人無奈又溫柔地一笑,對著懷中的小緋煙道:“真不知道,將來會是哪家的少爺娶了你回家,讓你爹爹心疼地要死要活!”
小緋煙不明白這話的意思,只知道看著孃親傻笑,而一旁的秦世龍則瞬間臉就綠了,想拐走我的閨女?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想到此處,秦世龍苦笑一聲,沒想到最終,竟是自己趕著把女兒嫁了人,還讓她一離開家,就是將近三年的時光。
不知道煙兒和那小子現在過得怎麼樣?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秦世龍收斂了思緒,卻沒有回頭。
一個手下跪地低聲道:“大人,都已經準備好了。”
秦世龍點了點頭。
手下猶豫了片刻,出聲問道:“大人,您怎麼確定今夜他們就會來攻城?”
秦世龍抬頭望天,淡淡地說:“都說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今夜難得一個朔月,又是烏雲遮天,他們怎麼會不好好利用起來?”
“城主大人英明!”手下行禮後迅速離開。
秦世龍默默想著,北燕的軍隊困守了飛龍城近兩個月,就是在等著城內彈盡糧絕,全城疲弊的這一刻,只是北燕人性格潑辣蠻橫,能忍到今日已經是他們的極限了。
然而,他們卻沒有料到的是,秦世龍是一個少有的能夠居安思危的幫派首領。
早在他佔領這座城池之時,他便清楚地認識到這座孤懸北境的城池的短板,便是無法從事農耕生產,一切供給都得靠外界。
一旦被人切斷了供給線,這座城便會陷入坐吃山空的境地。
因此,他利用這裡天寒地凍的優勢,在城內四處,甚至是自家後院都挖了不少的地窖,裡面儲存著上萬石的米粟,上萬斤的牛羊凍肉,而這些儲備,是僅有黑龍幫才知道的秘密。
被困之後的第一日,他便集中了城內所有的糧食,嚴格控制了每人的口糧,饑荒問題並沒有外界想得那麼嚴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