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石林深處的蓮花潭一夜之間消失不見。
不僅僅是那一潭生機盎然的蓮花,就連蓮花棲身的那處石潭也被夷為平地,變成光禿禿的岩石地面,彷彿就不曾存在過。
蘇幕遮知道此事之時剛過午間,她自然知曉,這是掌門師兄的傑作。
她急匆匆地趕來,遠遠便看見孤鸞遊曳在大小石潭之間,猶如無根的浮萍,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無所適從的困惑。
看見蘇幕遮走近,孤鸞第一次主動開口,只有短短的三個字:“為什麼?”
蘇幕遮沒有正面回答,反問道:“你如此在乎那一潭蓮花嗎?”
“我不知道,只是這潭蓮花讓我感到安心。”
蘇幕遮觀察著對方惶惑的目光,心中突感一涼。
她忽然意識到,自打孤鸞入島以來,幾乎一直是孤零零一個人。
掌門為了讓她專心修煉,不受瑣事幹擾,專門安排了絕山巔的石屋給她棲身,周圍方圓十里,再無第二個人居住,並還吩咐所有門徒不許叨擾。
每日除了白日裡的一個時辰可以下山,孤鸞都獨自待在渺無人煙的山頂,唯有與天地對話。
或許是出自對故土的留念,這一潭來自古羲大陸的蓮花,變成了她唯一的慰藉。
而這,正是掌門師兄摧毀蓮花潭的原因,他要徹底斷了孤鸞對前塵往事的思念,這樣才能了無牽掛地踏上求仙之路。
而這一切,蘇幕遮無法向眼前的女子直言,只能對她道:“或許是這一潭蓮花與仙門島的氣運不合的緣故。”
孤鸞不知道是否被她說服,轉身朝著山巔的方向而去,只冷漠地留下一句:“從明天起,我不會再下山了。”
沒有了這一潭蓮花,她身在何處又有什麼區別?
蘇幕遮神色複雜,思慮良久,還是來到了掌門的練功房外求見。
南歌子似乎早已預料到她的到來,房門無人自開,引她進入幽暗的內室。
“你有事要問我?”南歌子側身對著蘇幕遮,正在用天露餵養籠中的一隻雙頭靈鼠。
蘇幕遮開口:“那一潭蓮花——”
南歌子不等她說完,抬頭白了她一眼:“我以為你不是問出這種淺白問題之人,你知道我這麼做的目的。”
蘇幕遮直視著他的目光,並未被他的氣勢壓倒:“我想說的是,那一潭蓮花是我親手所植,你在毀掉它之前,是否應該告知我一聲?”
聽到對方的質問,南歌子終於放下手中的水盞,緩步踱到蘇幕遮身前,問出了一個她不久前剛剛問過的問題:“你那麼在乎那一潭蓮花嗎?”
蘇幕遮一怔,剛想開口,卻又忍住了。
南歌子把她的反應看得一清二楚,冷言道:“沒想到古羲大陸一行,還是讓你沾染了不少塵世俗念,開始痴迷於這些身外之物。”
蘇幕遮沉默不語。
這時,身後的靈鼠忽然吱吱叫了起來,在籠中上竄下跳。
這隻靈鼠通體雪白,身長不過手掌大小,兩顆小腦袋同時生於脖頸之上,各自骨碌碌轉動著眼珠子,只不過一個腦袋上的是紅眼珠,而另一個則是灰色的。
靈鼠的鮮血有延年益壽之功效,但就算是在異獸繁盛的仙門島,亦是稀品。
而且就那麼小小一隻,能有多少鮮血可供取食?
因此南歌子頗為珍視這隻靈鼠,每日親自餵養照料,旁人一概不得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