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嘯聲轉瞬即逝,但在董先和每個遊奕軍耳畔卻停留了許久。
因為在靜謐無聲的大霧當中,突然出現的這種聲音足以讓人不寒而慄。
大軍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了掉轉,頭作尾,尾轉頭,但這聲厲嘯讓全部將士愣住了至少幾秒的時間。
他們還是很快回過神來,大軍立刻向峽谷外行進,因為大霧瀰漫,他們根本沒辦法走的太快。
“看來被我們猜中了,敵軍必有埋伏……”萬雨棠皺眉說道。
董先卻微微搖頭,思索許久才說道:“在我看來完顏兀朮率金軍倉皇北撤併非偽裝,此處埋伏可以說及天時地利於一身,說不定另有他人!”
這時候他才恍然想起當初領命出營的時候,岳飛似有憂慮,並且特別叮囑他“不可孤軍深入”,現在想來自己倒是被勝利衝昏了頭腦,也是太想擒殺完顏兀朮了。
大軍有序向前而動,大霧充斥著整座峽谷,董先跟萬雨棠好不容易才看清兩側的地勢,其中一側便是極為少見的黑竹林,竹葉在霧中微微搖晃,而另外一側則是一片山坡,有些地方偏於陡峭,有些地方趨於平緩,枯草已經抽出新芽,好像在不停的吞吐著霧氣當中的水珠,用來滋養自身。
霧氣落在每個人的臉上、身上,那是一張張堅定又有些焦急的臉,此刻不知道是因為那可怕的嘯聲而沁出冷汗還是霧氣所留下的水珠,一顆顆正順著額頭緩緩留下來。
但沒有人出聲,哪怕在死亡面前他們也從未有過絲毫退避之意,他們是戰場上的勇士,是大宋萬里山河的庇護者。
嘯聲沒有再次出現,除了逐漸加重的呼吸聲之外,好像一切都沉寂在死亡般的安靜當中。
馬蹄聲規律的好像是什麼樂器演奏出來的節拍,但此刻,所有的聲音卻彷彿通通消失了一樣。
大霧當中突然吹來一陣風,像極了一隻倉皇想要逃走的野兔,不知道是不是這已經變得有些沉悶的氣氛織起了一張無形的網,把從峽谷外穿進來的風一起兜了起來,漸漸變成淒厲的吼叫聲,不停的飄蕩著。
沒有人知道所謂的“埋伏”到底在哪裡,又是些什麼人,他們會在哪一刻發動攻擊?唯有一點是現在最為重要的,那就是要儘快而且是以最快的速度走出峽谷,離開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霧。
連眼睛都無法看到的地方,常常是最容易給人以恐懼的所在,而這條峽谷當中就是如此。
風聲好像一直在耳畔不停的迴盪著,戰馬和將士們都屏住了呼吸,努力讓心神平靜的有序出谷。
可惜還是太慢了,慢到生命都像是在隨著時間不斷的流逝。
前面的大隊人馬不知為何突然停了下來,沒有傳來任何的訊息,後面的大軍也只好隨之停頓。
萬雨棠穿過了人潮,好不容易才來到最前面,前面是大將高寵,他手裡持著一杆看起來就很重的大鐵槍。
此刻,高寵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的奇異怪像。
面前逐漸露出來的是一段很高也很厚實的土牆,大約有兩人高矮,正好擋住了前面的視線,高寵自然記得這就是他們一路走進來的路,根本不可能有這樣一段高牆。
高牆的出現雖然奇怪,但更讓人為之側目的是在高牆前面正站著一隻通體雪白的怪物。
這通體雪白的怪物比人還高了半頭左右,額前
是兩根很長又很是粗壯的角,角的顏色黑白相間,極大的頭上有一雙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眼前的人,時不時還打個鼻響兒,然後前蹄重重的踏了踏腳下的土地,好像正在生氣一樣。
毫無疑問,眼前這個雪白的大傢伙完全符合一頭牛的形象,只是通體雪白的牛這世上極少有人見到。
所以連萬雨棠都一樣愣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家都瞪著眼傻看著它,白牛好像變得更加生氣了,隨時都有可能衝向眼前的宋軍將士。
高寵拎了拎手裡的槍,回過神來的他正看到身邊的萬雨棠,尷尬的笑了笑,想要為突然停下腳步,耽誤了大軍出谷的速度而感到有些抱歉。
“萬大哥,你不是跟董將軍在一起的嗎?怎麼到這兒來了?”
萬雨棠沒有回應高寵,只是凝視著眼前的白牛,臉色越發難看起來。
高寵不明所以,眨了眨眼睛,可怎麼看也只是一頭有些奇特的牛,不管這頭牛怎樣奇特,它也只是一頭牛而已,難道還能比得過自己手裡的鐵槍?
說實話,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
這當然也不是自覺良好而已,作為岳家軍數十位大將當中武力的佼佼者,他除了岳飛是誰也不甚服氣的。
他是大宋初年大將高懷德之後,先祖更是前代名將高思繼。
岳家軍中猛將如雲,力大如岳雲,勇猛如楊再興,沉穩如董先,還有許許多多,但要想在戰場之上要能在高寵手上勝得一招半式,也是極難。
高寵正要提槍上前,卻被萬雨棠攔住了。
“這也許就是傳說中的通天犀!”
高寵從來沒聽說過“通天犀”這個名字,但看萬雨棠無比警惕的模樣,不禁也小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