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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百六十二章 離開是你

她狠狠放下話。暗中躲住的人卻是在這時現身,攬著她離開了此地。眾人還在女子張揚瀟灑的訓斥中未回過神,就不見了美人身影。這一棒,不知又打醒了多少人。

夜色撩人,垂湖邊上冷清安靜,無人旁觀。女子坐在地上,望著這青山綠水,深谷幽泉,月色朗照,卻永遠進不了她心裡。原本覺得盛世美好,也一概認為,過了今日,一切都會有所不同,一切都會變。這繁華世界,終歸不再是孤身一人。然而,喜歡的人是自己的殺親仇人,真心託付的人是仇人……多麼可笑!她不管當初他是為何殺了他們,她只知道,她親眼看到他們死在他的手裡。

多年的記憶回覆,她記起韶華時候,繞床弄青梅。她記得,少時互許終生,非彼此不可。此去經年,她不再是那個只屬於他的白霖霜。他也再不是,能讓她拋棄一切也要相守的人。

無數個輪迴扭轉,她還是沒能回到他身旁。要是沒有遇見,要是從未愛過,也不會如此這般折磨,痛苦,不捨,絕望,後悔,遺憾……前幾日的噩夢肆纏,果然都是事實。只是她在遮蔽,她在逃避。如果不是那樣,她又怎會,在君子修讓人來請她過去時,就這麼容易地前去呢?因為在乎,因為害怕,因為想要一個真相,想要一個解釋。

墨泠站在她身後幾米處,靜立不動。從他在人群中將她帶出來後,她就一直坐在了這裡,將自己包裹在黑色斗篷裡,維持了這個姿勢,到了現在。他無法說出多少安慰她的話。他嘴上笨拙,內心更是愚蠢。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靜靜等在她身旁,在她最是難過惆悵的時候,能讓她覺得,她不是孤軍奮戰。

不管她如何,他都會陪在她身邊。她喜,他笑;她憂,他哭;她停,他等;她走,他跟。

只要是為她,他都願意。

他忽然聽到前面的人細細出聲,似是自言自語,似是對他而說:

“喜歡一個人就這麼難嗎?可笑的是,所有的真心,都只是別人的陰謀算計。可笑的是,我總歸對他,還是有那麼多的放不下。可笑的是,他要的,只是天下。可笑的是,他竟是我的仇人。可笑的是,我竟然想過要與他相守一生。原來,這都是騙局,這都是黃粱一夢。”

“我以為,人生經歷那麼多黑暗,總會迎來光明,我以為,只要一心真誠,想要的東西,最後都會得到。錯的多離譜啊,多離譜!”

……

黑夜下躲在陰影處的身形,似乎能遠遠看到那女子冷冷清清坐在湖邊,看到她清澈明媚的側臉,稜角分明的輪廓。他說不清現在是什麼感覺。等了她這麼久,她終於還是知道了。雖說他當時也不過是君子修手下一顆棋子,才會做了那麼殘忍不值得原諒的事,也因此,劍氣失控導致現在雙目失明。可是,那畢竟是他做過的事啊!

君子修果然還是和她說了。幽韻與他講的時候,他已明瞭。她坐在那兒已經很長很長時候了。不知道,她的腿會不會很酸?不知道,她是不是能稍微擯棄一些仇恨,能稍稍原諒他一些?

該面對的,總是要坦然面對。這事,本該是他開口說的,只是,不知他,畏懼些什麼?

墨泠的身子直了直。他回頭,真的望見那人從朦朧中走出,漸漸行了過來。

他終是肯出來了!天空中忽然飄過一道閃電,怖人異常。那道身影循著夜色,絲毫沒有匆忙地往前而來。壯烈,幽冷,淒涼。

墨泠挑了眉頭,皺著臉使勁握了手中的劍,微微顫抖。

他不知道她怎麼了。潛意識卻告訴他,她所有的脆弱和悲傷,皆是源於從月光隱去,霧色黑暗裡走出來的人身上。他真的是一個令人十分厭惡的人。

可內心殘存的理智卻告訴他,只有眼前來的這人,才能讓她開心或愉悅,才能使她幸福。

他使勁攥了攥手中的劍,咬牙切齒地瞪著那人。他終是鬆了手,在又一道猛烈的閃電中進了黑夜。

天空上又炸開一道閃電,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危險氛圍。他才往前走了一步,傾盆大雨瞬時狠狠砸到他身上。快步走去,正要接近她,軟軟無力的聲音恰好從雨中微弱地傳來,“站住,別過來!”

坐在石階上的人隨著雨勢緩緩轉身。映在雨簾裡的面龐有些模糊,看不真切。她伸出柔弱無骨的手,摘了斗篷。雨刷刷地打在臉上,睫毛上,阻礙了眼前的一切。隱隱觀去,那道身影頓住,不再走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