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頭寶說:“你啥意思呀?”
羅熙鳳說:“啥意思你不明白?你落榜唄,大家不認定你當村長,我還能亂叫嗎?”
田頭寶呲牙咧嘴,恨不得生吞了羅熙鳳。
易近人正和倆村民擺弄主席臺,聽羅熙鳳還在跟田頭寶口角,便招呼道:“熙鳳,嚼啥口舌呀,省省吧。來來來,搭把手,把主席臺裝扮一下。”
他把一塊大紅綢緞布的一頭拋給了羅熙鳳,羅熙鳳接著,倆人將布抖開蓋在了條木桌上。
易近人拍了拍桌子說:“這才像紅色政權嘛!”
田頭寶哼了一聲:“被你倆玷汙了,就成白色恐怖啦!”
羅熙鳳哪受得了這般侮辱,撿起地上的掃把朝田頭寶打去,田頭寶撒腿就跑。
上午九點,參加選舉的村民陸續都到了,三個一群五個一夥,把村委會前面的那個曬坪站的滿滿的。長龍鎮黨委、**來了一大幫子領導,由黃書記親自帶隊,前來監督村委會的選舉工作。田頭寶不離黃書記的左右,一會遞煙點火,一會沏茶倒水,像極了舊社會侍候地主老財的奴才。九點半開始,兩位村長候選人分別作競選演說,先上臺演說的是田頭寶,他向眾鄉親抱了抱拳,又向黃書記等一行領導畢恭畢敬鞠了三個躬,不同禮節頓時讓場上炸了鍋。有人罵他趨炎附勢拜官主義重,有人罵他見了當官的就是一條狗不能為民做主,有人公然喊他滾下臺來,說長龍村不需要眼裡只有官員沒有百姓的軟蛋當家。不管村民怎麼罵他,他都不還口,一味的點頭哈腰,皮笑肉不笑。開始演說了,沒說上幾句,就信誓旦旦表起了決心,一是把村裡新修的一條通往村外的沙石路改造為雙向水泥道,二是開啟長龍村的門戶,讓村裡的青壯年男子都走出去,到外面的花花世界撈金去,讓自家婆娘過上好日子。場上頃刻間又像捱了炸似地亂了起來。
羅熙鳳帶著幾名婆娘衝到主席臺前,指著田頭寶就是一頓臭罵:
“姓田的,你當村長就是想把長龍村的公婆都拆散,過兩地分居的日子?你把爺們都支走,讓婆娘在家守活寡,你打的是啥歪主意,你當我們不知道。”
“怪不得你小子揚言要讓長龍村的後輩娃都姓田,你這人野心太大、思想太骯髒,當村長不夠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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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頭寶扭曲著臉,整張臉寫滿了憤怒、侮辱、無奈,換著平時他早大打出手了,但今天他忍了,因為他心裡非常清楚任何一個細節犯錯都可能使他一敗塗地。他裝出一副謙虛的表情,連連解釋他的施政主張,口氣十分平和。可羅熙鳳不吃他這一套,繼續對他冷嘲熱諷。
“你別搞什麼演說啦,你那一套就是套兒,沒人信。你也別競選啥村長了,沒人聽你的,即使你是村長也就一光桿司令。”
黃書記嚯地一聲起立,指著羅熙鳳,口氣不遜地說:“你就是羅熙鳳吧?我早就聽說過你,今日一見,你果然不亞於王熙鳳。”
羅熙鳳說:“黃書記,你是褒獎我還是批評我?”
黃書記反問:“你說呢?”
羅熙鳳說:“如果你是批評我,那我也得批評你一句,選村長是村民的權利,怎麼選、選誰是村民自個的事,你一個大書記、應該沒你的事吧?該不是給某人助選來的吧?”
黃書記的臉色刷地一下子陰了下來,如此尷尬是他從政以來首次遇見。他移目坐在主席臺一旁的易近人,冷森森的目光比利劍還刺人。
易近人明白黃書記一方面怪他沒起來制止,一方面請求他出面解圍。雖然他對黃書記坐鎮選舉現場有些看法,但看法歸看法,眼看現場趨於混亂,作為上一任村長應該有責任起來維護。
易近人起身,陰著臉說:“羅熙鳳,你鬧夠了沒有?鬧夠了回座位,聽演說。沒鬧夠,待會選舉完了,你愛哪鬧哪鬧,沒誰管你。”
易近人口氣很硬,邊說邊向羅熙鳳遞眼色。
羅熙鳳知道易近人是做給黃書記看的,當然也在尋求她的配合,她沒理由不配合,也配合得相當不錯。
她繼續說:“易村長,你知道我為啥鬧啵?就因為你,人家胡說八道那是要趕你下臺。你能下臺嗎?問問大家,沒人贊成,你那麼好一個人,當官盡為老百姓著想,你當這幾年村長,咱老百姓的日子一年比一年火紅,全村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沒一個說你不好的,你要不當村長,簡直是天理不容。”
她學著田頭寶的樣朝黃書記抱了抱拳,邊退下邊說:“黃書記,多有得罪,請海涵!”
田頭寶接著演說,但沒說上幾句,怯場,忘詞,愣了片刻,乾脆向大家鞠了三個躬便慌慌張張離開了發言席。場上頓時一陣騷動,不時還響起尖厲的口哨聲。
接下來是易近人演說,易近人就是不一樣,往發言席一站,還未開口,場上先是一陣比潮水聲還兇猛的鼓掌聲,接著是“易近人必勝”、“易近人必勝”此起彼伏的號子聲。而不到兩分鐘的精彩演說一結束,場上掌聲、喝彩聲更如驚濤駭浪經久不息。
演說結束後進入下一程式投票選舉。選舉結果是易近人獲勝,連任村長。田頭寶則以候補委員的身份進入到村委會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