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可是問完了?”徐升走在後面,見李簫失神的走著,一開始便沒有打擾,待到二人出了刑獄,過了三四道月門,才開口問道。
從李簫進入牢房到出來,期間不過短短的兩刻時辰。
眉頭一皺,李簫點點頭,頓了一瞬,臉色有些疲倦,說道:“辛苦徐公公等李某,今日,問完了。”
有些累了。自他穿越以來,還沒有像今天這樣的累。本來說老鄉相認,應該是皆大歡喜,文成街的案子也完結了,一切都似乎恢復平靜,可他總覺得不安。
這是個奇怪的事。只要是知道些內幕的,都明白,蔡徐父子不是文成街的主犯,可他們就這麼成為了主犯。皇帝拍板定案,史官記入史冊,蔡徐父子也親口認罪。接下來該吃吃該喝喝,該幹嘛幹嘛。
回頭看了一眼忙碌的刑部官員,明媚的天光下,人來人往,路過的紛紛行了個禮,點頭示意。苦澀笑了笑,聳聳肩,轉身離開。
身後的徐升依舊帶著笑,側過頭看向不遠處的一處閣樓,與那上邊的一人對視一眼,跟上李簫。
刑獄沉重的大門緩緩關上,像是似乎從來沒有開啟過一樣。
刑獄內,原本睏倦小憩的獄卒們紛紛退了出去,去了哪,沒人知道。
蔡徐盤坐在涼蓆上,雙唇微啟。若是靠近些聽,他念叨的竟是李簫所寫的那首。一邊念著,一邊笑著,一邊哭著。攢動著一串圓潤佛珠的雙手不可察覺的顫抖。
許久,他睜開了雙眼,看著牢房外站著的那人。不是李簫,而是一位跛子,其中一隻眼是瞎的。
“石公子,我已經按你們意思說了,現在能讓坤兒活下去了嗎?”蔡徐看著一身華衣的石世藩,嘴角抽動,語氣帶著懇求。
蔡坤是個不安分的人,雖然這小半輩子來一直在他的安排下生活著,但自從京兆尹府的事件後,便變了許多,開始慢慢的不聽話起來。對於自己這個兒子的變化,他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生氣,
“按我們的意思?那你最後還說這麼多的廢話?怎麼,起了惜才之心?”石世藩輕笑一聲,陰沉著臉,挪動了一下瘸著的腿,他的臉很奇怪,斜陽光下,竟讓人看得有些滲人。
天殘,殘的不單單隻有腿,還有一隻眼。幼年時候便因為如此被父親嫌棄,險些早年夭折,若非長大些之後顯露出異於常人的聰慧,一步步助石家成為朝堂上最大的權臣,怕是如今的他活得還不如一隻狗。
如今他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得來的。
“也罷,看在你為石家做了這麼多的份上,不跟你計較這麼多。”他隨手甩出一隻瓷瓶,接著說道:“若非蔡坤沒事瞎逛,看到些不該看到的東西,我還真不捨得這麼快就將你們扔出去,石家養了這麼多的廢物,也就你這個廢物還算有點本事,把滄州治的有點意思。”
瓷瓶在乾草上滾了幾圈,停在了蔡徐的身前。水墨畫壁的瓷瓶此時在蔡徐的眼中竟有些死氣。他緩緩拿起瓷瓶,慘笑一聲,開啟,倒出一顆烏黑的藥丸,放在鼻前聞了聞,沒有說話。
“吃了吧,這件事早些了結,我們也好早些安心,你也不必繼續在這提心吊膽。”石世藩轉身朝著門外一瘸一拐的走去,只留下淡淡一句話,沒有感情,似乎剛才做的一切是件尋常事一般。
蔡徐看著手中的藥丸,看了一眼遠去的石世藩,接著看著無神回頭望著自己的蔡坤,哭笑著閉上眼,慢慢將藥丸放入嘴中。
“滴答……”角落的蔡坤一臉的茫然,左眼緩緩流下一滴赤紅色的淚……
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