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微風輕搖著樹葉。
仰望著頭上的遼闊星天,聽取蛙聲一片。
這樣的夜,靜謐而愜意,如果沒有耳畔那個一直聒噪的聲音的話。
關於上午的那場神秘對話的具體情況,管悠悠已經纏著雲落打聽了很久,可惜雲落始終守口如瓶。
即使用上挾恩圖報的手段要挾,雲落也直接用一句兩碼事的話擋了回去。
管悠悠只好氣呼呼地在雲落的身旁坐下,時不時惡狠狠地瞪上一眼。
回到隱川,這位寡言少語的女殺手似乎一下了多了很多少女情緒,和許多人味兒。
只可惜雲落恍若未見,他忽然說了句,“也不知道裴鎮他們怎麼樣了。”
“有那個遲大天才跟在一旁,還用你『操』心?”管悠悠毫不客氣地懟了一句。
雲落不以為意,反而嘴角翹起,是啊,誰能想到裴鎮誤打誤撞結識的遲玄策居然有如此能耐。
緣分之道,果然妙不可言。
他的思緒回『蕩』到那個臨別前的午後。
參加完雲夢宗震驚天下的開宗大典,他們這幫年輕人聚集在洞府外的『露』臺,裴鎮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
“我要回北淵,替叔父報仇。”
斬釘截鐵。
“好,我陪你。”崔雉也不帶半點猶豫。
雲落和符天啟也一起點點頭,“正好還沒去看過草原風光呢。”
遲玄策笑了笑,“我無處可去,四皇子可願收留?”
裴鎮強笑一聲,一拳擊在遲玄策的胸口,面『露』感激。
至於孫大運那個還在莫名其妙酣睡的貨,自然也是要跟著一起的。
遲玄策問道:“四皇子接下來可是已有打算?”
“還沒想好,但定然是跟某個人勢不兩立的。”驟然間失去了最穩固的倚靠,裴鎮似乎也在慢慢成長,變得成熟了起來。
遲玄策抿著嘴,過了一小會兒,抬頭看向裴鎮,“我建議你回去,先不要聲張心中所想,而是效忠淵皇。”
情緒在剎那間變得十分激動,裴鎮憤憤道:“怎麼可能,要我向那個人低頭,絕對不行!”
大澤的湖水驟然拍打在岸邊,傳來一聲巨響,遲玄策的聲音在餘音未絕中傳來,“你是想轟轟烈烈地陪著薛軍神一起去死,還是想忍辱負重為薛軍神報得大仇?”
裴鎮悚然一驚。
遲玄策繼續施壓,“你就此返回北淵,除開一個皇子的身份,還有什麼是你可以倚仗的?若是連這個名義也失去,你,又憑什麼為薛軍神報仇?更何況,你報仇的物件,還是淵皇,是大薩滿。”
崔雉很想說還有崔家,但心知肚明,那不現實。
“只有以皇子之名,佔據大義,徐圖發展,靜待時機,才是唯一可能的成功之道!”遲玄策用一句話,蓋棺定論。
裴鎮頹然跌坐。
洞府一角,雁驚寒和符臨等人遙望著幾個少年,以他們的境界,『露』臺上的對話自然盡入耳中。
符臨感慨道:“我似乎瞧見了當年的秦陵。”
雁驚寒終於『露』出一絲笑容,“如此我便能稍稍放心在這兒待下去。”
他和謝崇自然是無法返回北淵的,那邊早張開了天羅地網,等待著他這位薛徵的絕對嫡系心腹。
當雁驚寒帶著謝崇來到『露』臺,說出了和遲玄策一模一樣的判斷和建議之後,大方向就此確定下來。
人群散去之前,裴鎮走到遲玄策身前站定,行了一個草原正宗的撫胸禮,“長路漫漫,薛鎮愚鈍,還望遲先生不吝賜教,薛鎮必不負先生,如有違背,天誅地滅。”
看著裴鎮如此鄭重的神『色』,和如此嚴肅的語氣,遲玄策雖然謀斷過人,但到底還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一時間手足無措。
雲落笑著上前,拿起二人的手,按在一起,將自己的手也覆在上面,“別搞那麼嚴肅,兄弟同心,其利斷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