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州,與雄州之間就隔著一個殤陽關。
北淵的雄,大端的安,兩邊的取名方式似乎就代表著截然不同的期許。
作為如今徵北軍主帥的行轅所在,安州成了眾多物資、人馬、訊息流通匯聚的中心。
安州城的縣令識趣地早早將自己的府衙打掃清理了出來,供韓飛龍辦公所用。
韓飛龍也毫不客氣,他心中清楚,只要能打贏這一仗,一切都好說,打不贏的話,自己多吃了兩塊肉都會是罪過的理由。
陛下和國師對他的信任,很是難得,但若是在折戟霧隱谷之後,又在徵北戰事中失利,誰也救不了他。
所以,韓飛龍此刻在縣衙大堂中,對著一個漢子,焦躁地指點著。
“兩天了,依舊查不出來?那麼大的三支隊伍,難道不是你們職方司的重點監控物件嗎?”
被韓飛龍幾乎戳著額頭指責的漢子乃是兵部職方司員外郎韋四海,在職方司郎中坐鎮天京城的情況下,他就是整個職方司的頭頭。
這樣一個情報頭子,卻在韓飛龍強大的威壓下,如同一株狂風中的小草,苦苦飄搖。
韋四海苦著臉,“大帥,六部王騎好說,我們已經探明確已抵達蒼狼原,可鮮卑鐵騎來去如風,而且向來看重斥候情報,我們的人很難接近,一時之間卻是還沒有其具體位置,只看見他們從萬馬原的老窩中出來了。至於暴雪龍騎軍,您看赫連青山都在雄州坐鎮那麼久了,暴雪龍騎軍多半也藏在雄州啊。”
“老子不要什麼多半,老子要準確的訊息!”韓飛龍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緩了口氣,“四海啊,你們職方司新立了大功,本帥我立馬就寫了奏報為你們表功,倖存那位甚至給了封爵的建議,你們可不能覺得足夠交待了,就懈怠下去啊。”
韋四海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帥誤會了,職方司深受皇恩,哪敢不盡忠報國!”
“如此便好,趕緊去抓緊,本帥要儘快知曉北淵皇帝是否會親自領兵,以及其主力進攻的方向!”韓飛龍吩咐道。
韋四海弓著身子走出,走到一半,又被韓飛龍叫住,“你只有一天時間!一天之後,無論有無結果,我們都需要做出部署,所以,比起那個代價來,有的代價是我們能夠承受的。”
韋四海心頭一凜,沉聲道:“遵命!”
第二天天還沒亮,韓飛龍趴在桌上細細琢磨著眼前的邊境形式圖。
北淵入侵的方向只有三個。
自殤陽關取道安州,而後順勢直下,兵臨雲水上游,威脅天京城,是為中線;
這是最簡單,離天京城最近的道路,但同時,也是大端佈防最嚴密的道路,沿路七州二十五縣,處處皆是軍備完整,隨時隨地就能組織起一道防線。
自秋雁關入侵,破黨州、朔州,劫掠西北,攻破通天關天險,進『逼』天京城,是為西線;
這條路上繁華不及中線,且因為通天關天險的存在,戰略意義不大,但好處是地勢平坦,大端守備較弱,守軍糧草轉運困難。
自山河關入侵,途徑平州、唐州、膠州的廣闊平原,屆時可從水陸兩道威脅天京城,此為東線。
這條路的好處不少,地勢平坦,一路直到天京城都沒有天險,戰略威脅極大,可之所以沒有成為北面南侵的首選,是因為它的弊端也很致命。
山河關是一處更勝於通天關的天險,曾經有北淵皇帝不信邪,在山河關下付出了三十萬兵馬的代價都沒能沖垮這座雄關。
而且,一路地勢雖然平坦,但這一片民風剽悍尚武,鄉間塢堡交錯,入侵者往往都沒什麼好下場。
當年凌家軍席捲天下,數得上號的惡戰大多都發生在這一帶。
韓飛龍『揉』著發酸的眼睛,“看來還是中線的可能『性』大些啊!”
一個親兵連忙遞上熱布巾,給他敷敷眼。
黃大興和杜若言兩個自然不可能真的給韓飛龍當親兵,早各領一軍行動去了。
朝廷如此做派,無非是將好人讓給韓飛龍來做而已,最簡單的帝王權術。
韓飛龍仰靠著椅背,將布巾蒙在面上,心裡想著,陛下和國師的回覆怎麼還沒到。
“韓大帥好雅興。”
韓飛龍一把扯下布巾,堂中忽然站著個老頭。
“韓大帥是不是在等天京城的訊息?”老頭笑眯眯的。
“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