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誰能想到,霧隱谷中的霧氣並非天然生成,而是和光幕一般,都是一個巨大的法陣,當此刻天地元氣被隔絕在外,法陣也漸漸失去了效果。
霧氣第一次消散無蹤,澄澈與光明第一次降臨在這片谷地,引來其中獸吼鳥鳴,草舞樹搖。
渾身是血的雲落瞧見遠處熟悉的人們朝著自己關切衝來的樣子,咧嘴一笑,然後輕聲說了一句,“謝謝你,梅兄。”
管悠悠真元耗盡,無力的靠著兩人的肩膀,想起之前的驚險一刻。
當天地一震,所有人與天地元氣的聯絡都被切斷,那位一心想要與雲落一戰的男子也只好遺憾地道:“看來這一架是打不成了,我叫梅子青,我們還會再見的。”
雲落長出一口氣,拱手笑道:“梅兄,我覺得還是別見的好。”
管悠悠也跟著鬆了口氣,誰想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原本包圍住梅子青的十餘位黑衣殺手忽然調轉劍尖,朝著雲落圍殺而來。
雲落一把抓住管悠悠,身形急退,想要撤出包圍圈,卻為時已晚。
出人意料的是,原本可以置身事外的梅子青選擇了出手,出手的物件卻是那幫殺手們。
當光幕散盡,三人才將將把那幫不知來由的殺手盡數收割。
聽見雲落的感謝,梅子青有些疲憊地搖了搖頭,“像你這種仇家遍地的人,活著累不累?”
累嗎?只管活著,好像還沒有精力去在乎累不累吧。
“雲落,你真的還活著!”耳畔傳來裴鎮驚喜的聲音,雲落輕輕道:“感謝你們的幫助,現在,該我保護你們了。”
管悠悠和梅子青扭頭望著遠方重重疊疊的披甲軍士,心頭陰霾漫布。
雲落抬頭,從腕間褪下手中的手串,遞給裴鎮,“兄弟,還你。”
裴鎮埋怨道:“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在乎這個!咦?”
方才那個崔老頭的話還回『蕩』在耳邊,裴鎮的眼中驟然閃過一絲亮光,拍了拍雲落的背,讓他稍等。
然後馬上衝到了李稚川身邊,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說了什麼,然後將手串遞在了他的手裡。
裴鎮剛剛開口,李稚川便輕輕跺腳,讓對面凝神偷聽的崔姓老人很是失望。
柳暗花明,此刻裴鎮的話猶如天籟一般,讓本已有些絕望的他驟然瞧見了一絲亮光。
光幕消散後的景象,擊碎了柳供奉等人心頭最後的期望,他咬牙切齒地望著雲落,心中明白,只有殺了雲落,才可能在陛下和國師那邊將功補過,才有可能不被震怒傷痛的秦閣主一掌拍死。
於是他扭頭望向崔姓老頭,“咱們還等什麼,動手吧!”
崔老頭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這兒什麼時候有你說話的份兒了?”
一絲怒火猛地躥上心頭,柳供奉的胸膛劇烈起伏著,但最終慢慢平息。
澆滅怒火的冷水來自於權勢,也來自於實力。
有些情況下,你連生氣發火這樣自我的事情都沒有資格做。
崔老頭的眼神望向人群中那個玄衣少女,仔細瞧去似乎能瞧見那麼一絲絲溫柔,又似乎是沒有。
“雉丫頭,想什麼呢,還不快過來。”
崔老頭的話讓全場的目光都彙集在了崔雉身上,被李稚川禁錮修為按在一旁的崔賢神『色』落寞。
裴鎮回望著崔雉,二人的眼神在空中碰撞、連線,無聲,有情。
崔雉深吸了一口氣,“若是我不過來呢?你會殺了我嗎?”
崔賢神『色』一變,出身崔家本宅的他自然知道崔雉這個稱呼意味著什麼。
果然崔老頭神『色』轉冷,“刀劍無眼。”
“呵呵,這也是他的意思?”崔雉並未指名道姓,但所有的崔家人都知道她說的是誰。
崔家老太爺,崔雉的爺爺,崔炎。
崔老頭閉著嘴不再言語。
山谷中便只有風聲回『蕩』。
崔雉只覺得此刻站在這浩『蕩』的天地之間,人『潮』洶湧,她竟如此孤獨。
這種感覺,叫遺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