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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當年因,今日果

這一劍,是弒君,是殺長,是害友,也是奪權。

漣漣的淚水是薛雍在裴鎮心中形象的幻滅,也是一場隆重的祭奠。

曾經的薛雍,急公好義,和善有趣,是他在長生城中除了薛徵之外最親近的人,也是他被允許能夠喝酒之後,最喜歡的酒友。

當初將軍府覆滅,他的府邸更是被薛雍冒著天大的風險保了下來。

一樁樁往事,如走馬燈一般在眼前閃過,漸漸重合到這個被自己一劍穿透的皇袍老人身上,裴鎮只覺得世事荒誕如此,殘酷如斯。

權力真的就那麼可怕嗎能夠讓一個人這麼快就面目全非

長生殿外,一個身影的突然出現,令崔賢等人惶恐不已,唯有雁驚寒淡定從容地讓開道路。

身穿著薩滿神袍的敕勒緩緩走入了殿中,神『色』一如往常,看不出什麼傷勢,也不知李稚川今日和他到底談論了些什麼。

看著眼前的場景,他輕輕一嘆,瞧見裴鎮滿臉的淚水,更是黯然。

薛雍生機急速流逝的眼神中流『露』出苦苦的哀求,敕勒輕輕開口,“你的謀劃我不會『插』手,我來,只是覺得有些事情應該說清楚了。”

隨著他的話音一落,大殿的門無風自動,砰地一聲關上,外面的人再聽不見裡面的聲音。

瞧著崔賢等人臉上寫滿的焦慮,雁驚寒看著他們,“打得過嗎”

他轉身在殿門外的臺階上坐下,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平靜道“既然打不過那就且坐著,且等著。”

殿內,敕勒看著裴鎮,“鬆開手,別拔劍,讓他活得久一些。”

他輕輕揮出一道真元,沒入薛雍的體內,護住他的心脈,封住流血的傷口。

然後他同樣拍了拍皇位椅子下的臺階,對裴鎮說,“來坐著,我有話跟你講。”

裴鎮自然是認識敕勒的,所以他自然是不會對抗這個命令的。

雖然傳說這位大薩滿在叔父的死亡中扮演了不那麼光彩的角『色』,但那不是他現在能夠去考慮的事情,即便在事實上他已經是新任的淵皇。

“要說的事情太多,一時竟不知從何說起了,讓我想想。”敕勒看著坐在自己下一個臺階上一臉戒備的裴鎮,搓了一下手指,緩緩開口。

清澈的聲音,如同草原上那個明媚的春天吹過的一縷帶著草木芬芳的風,將記憶拉回很多年前。

“很多年前,這長生城裡有兩兄弟,有一天他們一起出獵,在回來的路上,偶遇了一個姑娘。姑娘長得很美,比草原上最潔白的雪蓮還要純潔,比草原上最嬌豔的花朵還要美麗。年輕的兄弟倆都不由自主地愛上了她。”

“兄弟倆在長生城的勢力很大,願意為他們辦事的人很多,於是很快就瞭解到了姑娘的身份。姑娘也是一個大人物的女兒,那個大人物很厲害,厲害到即使那兄弟倆也不敢小覷。於是,他們便開始了十分禮貌的追求,兄弟倆都很出『色』,但姑娘在言行間有意無意表『露』出的態度,似乎是更傾心於弟弟。”

裴鎮不知道這個故事跟自己有什麼關係,跟今晚的事情又有什麼關係。

他只是默默聽著,因為大薩滿自有他的道理。

在他看不到的背後,那把椅子上,薛雍捂著腹部的創口,面『露』悵惘。

“如果沒有變故,弟弟和姑娘應該會順利地喜結連理,他們連為他們主持大婚的人都請好了。但偏偏變故發生了,兄弟倆的父親死了,哥哥順利繼承了家業,因為父親死了,弟弟的婚事也只好延期,但度過了守孝之期後,哥哥忽然下令,將姑娘迎娶進了他的家門,並且封為了當家主母。”

“弟弟無奈,只好被迫接受,他覺得只要姑娘過得好,也就罷了。剛開始,似乎是這樣的。哥哥的寵愛,弟弟在外的幫助,加上姑娘本身的家族勢力,讓姑娘在後宅之中地位超然,無憂無慮。但這就引起了哥哥那個後宅裡其餘人的不滿,便有人開始聯合起來處心積慮地對付姑娘。”

“在暗中對抗的一系列手段都被逐一鎮壓之後,那些暗藏禍心的人,便開始轉換思路,佯裝好意地接近姑娘。姑娘自小聰慧善良,並不懂得那些陰險的人心,那些人便逐漸取得了她的信任。這些手段,不論是哥哥和弟弟都很難防範。更何況時日漸久,失去新鮮感的哥哥已經有些移情別戀了。”

“終於,在姑娘成功懷上了哥哥的孩子後,那些人決定動手了。另一個同樣懷了哥哥孩子的女子被他們拉攏,天天挺著大肚子跟姑娘聊天交流,相談甚歡。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直到有一天,身為修行者的弟弟因為有事去到姑娘的宮中,才發現姑娘的房間內被人放置了一種吸取精血,虧損體魄的毒『藥』,日日燃燒,姑娘整個人已經變得有些萎靡了。”

“事情終於敗『露』,弟弟含怒出手,將那名偷偷放置毒『藥』的懷孕女子打傷,卻因為顧忌其體內胎兒,未下死手。要我說啊,這個弟弟真的是太過善良。”敕勒停頓了一下,感慨一句之後接著說道“至於姑娘那邊,哥哥和弟弟以及姑娘的生父都在想辦法救治,三方大人物費盡心思,但最後的結論竟是,姑娘和腹中的孩子只能活一個。姑娘知道之後,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堅定地決定要生下這個孩子。眾人無奈,只好眼睜睜地看著原本明媚動人的草原之花一天天枯萎下去,最終在臨盆之前死去,至死也不曾見過那個她為之付出生命的孩子一眼。孩子是被直接從腹中取出的,所幸還存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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敕勒看著眼中似有所感的裴鎮,“那個孩子,就是你。”

已經隱隱有些察覺的裴鎮在聽到了大薩滿的確認之後,先是茫然地以手掩面,然後淚水悄悄地再度滂沱,他想起了以前每年被叔父拉著去祭奠自己那從未曾謀面的母親時,曾有過的三心二意,心不在焉,悔恨難當。

“哥哥自然就是你的父皇薛律,弟弟便是軍神薛徵。在你的母后亡故之後,你的外公心灰意冷,又剛好遇到別的事情,一怒之下離開了長生城,隱姓埋名,不知所蹤。而後宮的後位,也在你叔父的強烈堅持下,一直空懸,不再封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