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一方面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被再次捲進了幻境中,另一方面也不知道如何和眼前這個少年解釋,畢竟將她弄進幻境的人換個角度來說就是眼前的少年。白月抿唇不語,而離銜的好奇心似乎也沒旺盛到非要得到她答案的地步,黑暗中的少年不再管白月,和衣就上床閉了眼。
這個院子裡有好幾間房,但其他幾間房子都搖搖欲墜,根本無法住人。少年所在的這間雖勉強算得上有門有窗,但伴隨著外面的風聲,寒意從破了的窗戶門縫湧進來。睡在冰涼的床板上、只著一床破舊棉被的少年如同絲毫感覺不到冷意,身子動也不動。
看了眼周圍的環境,白月乾脆就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以她現今的修為來講,睡眠倒不是必須的了。是以她除了偶爾的小憩,大多數時間都在修煉。
屋內一時安靜無聲,只餘外面的風颳過時將窗柩吹得碰撞作響的聲音。
離銜在黑暗裡閉著眼靜默良久,往常只要一碰到床就倦極睡去的他。此刻哪怕閉了眼,意識到房裡除了自己、還有別人的他腦中無比的清明。
多年前他就曾見過這個人,那時他還很小,經常被人打得爬不起來。小白因為幫了他而被那群孩子狠狠擲在地上,四肢抽搐嘴裡冒出血來時,看著小白堅持不過去的樣子、離銜比自己受傷還要痛苦。當時她似乎就出現了,救了快要死了的小白。
而後來他被那群大人報復,躺在雨地裡時她也出現過。不過就在他看到她的那一秒,她就再次消失在了他的眼前。往後不論他流了多少血、或是好幾次痛苦到瀕臨死亡,這個人卻再也沒出現過。
如今,竟然又出現了。
離銜屏息聽去,黑暗裡除了自己的呼吸聲就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了。這人來去悄無聲息,對方不出聲,他就有些懷疑對方是否還在這裡。他抿了抿唇,不知是什麼促使他突然開了口。
“小白死了。”小白當初受的傷極重,哪怕被這人救了回來,也比一般的貓壽命要短些。在他被人帶入修仙門派時,他親手埋葬了小白。
良久沒得到對方的回應,離銜不知為何,有點兒說不出的失望,心裡下意識就浮現出了一個念頭:她又離開了。
許是這人是他短短十幾年來除了小白外,唯一對他釋放過善念的人。抑或是這人曾經救過小白,他想要將這個訊息告訴給她。
離銜側過身子,轉眼看向屋內的位置,待看清楚時瞳孔卻是微微一縮。他本以為已經離開的人,此時正安靜地端坐在一旁。眼睛正看著他的方向,輕輕地“嗯”了一聲。
白月說完就覺得自己的回應有些敷衍了事,她當初看到少年是如何看重那隻貓咪,幾乎是拿它當最親的人對待。自己被人欺負時都懶得反抗,那隻貓咪被欺負時他變得十分兇狠、差點兒咬斷了那個男孩的脖子。
不過在她打算安撫少年幾句時,便見少年生氣似的猛地捲了被子翻了個身,背對著她的方向不說話了。再過不久後,少年的呼吸就漸漸平緩了起來。
離銜打掃完修煉場地已是快要天明十分,因此睡了不到兩個時辰、他突然就被外面吵嚷的聲音鬧醒。耳邊朦朧響起開門的聲音,與此同時還有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醒醒。”
他抱著被子,腦子裡混混沌沌的,若是往常他此刻早已醒了過來。可如今竟覺得往日裡冰冷僵硬的木床十分安穩舒適,一時間還半睡半醒。
“嘩啦”一聲,伴隨著周圍嘻嘻哈哈嘲笑的聲音。離銜整個人一驚,覺得不對勁時已經有些晚了。
一大盆冰冷的水潑在了他的頭上,潑得他睜不開眼睛。
“喂!蠢貨,竟然還在睡覺,你是不是想死?”潑完水的一個看起來錦衣華服的少年扔了盆子,抬手就要去拽離銜的肩膀,口裡罵罵咧咧地道:“本少爺還等著用早飯呢,你居然還在這裡睡懶覺?看來幾天收拾你,你這個廢物膽子見長啊!”
離銜此時早已清醒過來,臉上還滴滴答答地滴著水,身上的衣服也打溼了大半。他先是下意識避開了少年伸過來的手,目光在屋內梭巡了一圈。在並未看到想象中的身影時微微怔楞,旋即就被惱羞成怒的少年一把攥住了領口。
“你敢躲開?”
離銜目光這才回到身前的少年身上,少年和他差不多大的年紀。可他錦衣華服,一副趾高氣揚的姿態,身後還跟了三兩個僕從似的年輕人。離銜雖被攥住了領口,但沒什麼反應地慣性地垂了眸子,抿著唇沒有說話。
他過往不是沒有試圖反抗過,但每次反抗換來的就是更加嚴重的懲罰。既然如此,還不如從一開始就示弱。離銜怯懦的姿態似乎讓少年得意地哼了一聲,他伸手將離銜的臉拍的啪啪作響。
“這次本少爺看在昨日裡你打掃了修煉場地的份上,暫且饒了你。往後要是再敢無視我,我讓你知道本少爺的厲害。”少年說著鬆了手,朝身後幾人說了句:“走了。”一如來時那樣,浩浩蕩蕩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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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銜站在原地半晌,看了眼被破壞的門和自己溼噠噠的衣服。將被子抱在了能被陽光照到的地方,依舊穿著溼衣就打算去飯堂。
就算是修仙門派的外面弟子也分為三六九等,被眾人排斥的離銜幾乎是這裡的最末等。只因他的資質是最沒用的五靈根,要不是被那個少爺順手收了做僕從帶進來,可能早就被趕下山了。
剛出了門,離銜就是一愣,無意識道:“你沒走?”
“沒。”白月搖了搖頭,看了眼離銜身上溼了一片的衣服,指尖聚起靈力。和當初治療時小白相比,她如今的靈力用的還算順暢,離銜的衣物幾乎就在瞬息間就乾透了。
“方才我叫過你。”不過他好像睡得十分沉,白月叫了好幾次他都沒反應。來不及做出其他事情,那群少年就已經闖了進來。
“沒關係。”離銜隨意地搖了搖頭,目光緊緊地盯著白月,半晌後才鬆了口氣:“你不走嗎?”
話一出口又有些懊惱起來,他根本不是這個意思。上次她明明是在幫他時突然消失,他有些害怕這次對方也會突然消失。
“我也不清楚。”白月抬頭看著離銜:“決定我何時離開的……應該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