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十八心中一寒,不由道:“大帥,要不要傳信於杜將軍他們。。。。。。”
趙石失笑道:“這裡與河中有千里之遙,往來傳信,是最最愚蠢不過的事情,就像這曲士昭,徒留把柄在人手上。。。。。。我走之前,跟他們都說好了的,若河中真個大亂,杜猛林其罪當誅。”
南十八微微點頭,心中寒意卻是更甚,從趙石隻言片語中他已經察覺出了放手一搏的味道,智珠在握的感覺也是滿滿的。
南十八覺著這個時候,好像自己說什麼也不合適,這別說是在楊感身邊那會兒,便是之前在趙石身邊,也是沒有這般感受的。
這是真的要出大事了,大帥一旦放開手腳,後果實是讓人難以預料,再多的謀算,於這種亂局當中,也將多有不測,也只能多做準備而已,其他的,只有老天爺才知曉到底會走到哪一步了。
“那這封信。。。。。。。”遲疑了一下,南十八道。
果然,如他所料般,趙石答道:“留著吧,這等人將來定是要掉腦袋的,就看是不是由咱們的手來砍罷了。”
也許是感覺到了南十八的低落以及憂慮,趙石又道:“自負算無遺策的南先生今日怎的成了應聲蟲了?”
南十八苦笑,“大帥即有定策,十八還能說什麼,只望大帥能記得,百姓何辜,還要手下留情才好。”
趙石眉頭挑了起來,站起身,在屋子裡轉了兩圈,笑道:“你我相交多年,你道我趙石是個什麼樣的人?”
南十八微微垂頭,“不敢,大帥之功過,又豈是十八能輕易評之的?”
趙石搖頭,眸中幽光閃動,“你這功過二字用的好,有功無過者當除,有過無功者當誅,有功有過之人,才活的長久,官場中人,宦海浮徒,更是如此,你說我說的對還是不對?”
南十八不知趙石到底要說什麼,但這一番言語,卻也真正切中官場利害,有功無過的,便要功高震主,自然留不得,有過無功的,除了昏君之外,誰又能容得下,只有有大功而加小過的人,才活的舒服,自古朝野內外,皆是如此,南十八隻有默然以對。。。。。。。。
趙石今日談興很濃,自宮中歸來之後,他一直處在一種很奇怪的狀態之中,就像突然將滿頭的烏雲撥了開來,陽光照下,雖說豁然開朗,但卻也令人頭暈眼花一般。
但這一次,雖與以往謀定而後動,走一步看三步,卻依舊覺著把握不夠不同,這一次他沒有半分把握,但卻分外的篤定,這是一種很奇怪的心理狀態,連他自己也解釋不清,為何會是如此。
就像一個充滿理智的人,正在做一件瘋狂到極點事情那般,從容鎮定,沒有把握,卻能把握住細節,沒有多少信心,但每一步走下去,卻覺得分外的踏實,好像這麼下去,必定一切會掌握在自己手中,裡面充滿了矛盾,卻又好像皆都理所當然。
心理上的蛻變,是化繭成蝶,還是胎死腹中,若是以往,他一定會認為,所有的事情都在乎於自己的選擇,但現在己也不清楚,該怎麼解釋,但也許。。。。。。這才是真正的自信吧,所謂的大將氣度,恐怕也就是在面對未知時所表現出來的態度而已。
他不管旁的,徑自繼續說道:“我的為人,想來你也清楚,天下江山與我無干,黎民百姓與我無礙,若當年未遇到當今陛下,我在草莽之間,一樣能成就一番基業,這個我從不懷疑。”
“但得了當今陛下的賞識,一時間便是風虎雲龍,這才走到今日地步,我一直在想,能有今日,是不是全拜陛下所賜,所以在陛下面前,我從來小心翼翼,除了為求個平安之外,也為還他簡拔之恩。”
南十八聽到這裡,已是臉上變色,但趙石的話還沒完,“但前幾日入宮回來,我卻突然好想明白了,從那時到如今,十餘年矣,我為他,為大秦南征北戰,浴血殺敵,甚至皇位都是我幫他搶來的,他卻是覺著心安理得,我卻在這裡受人擠兌,惶惶不可終日,憑什麼?”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狗屁,我趙石的命是天生的,父母骨血供養,與他何干?富貴榮華,是我該得的,也是我一次次用命換回來的,想拿去就拿得去嗎?”
“之前府中耳目遍佈內外,殺了幾個,就要入宮聽他訓斥,還使婦人於宮中辱我,這就是你們口中所謂的帝王權術?呸,他這是在逼我,逼我與他反目成仇,好將過錯都推到我的頭上,逼我犯錯,好削奪我的權柄,既然如此,我就讓他瞧瞧,一個大將軍,到底能幹些什麼出來。”
“你乃絕世之才,這個我知道,今日風波,若你不欲置身其中,就在府中閒居便是,若大事不濟,我會派人送人與家眷一起離開長安,但你若有心與我同進同退,我許你一言,破得開封,柴氏,趙氏兩族,任你處置。。。。。。。”
南十八臉色變幻,額頭見汗,最終一咬牙,拜倒在地,道:“十八願為大帥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