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飛燕見他問起,忙收起那些雜七雜八的心思,琢磨了一番,這才將心一橫,管他呢,人死鳥朝天,不四萬萬年,只衝著這位大人的身份,別說只是不著邊的猜測,就算坐實了,也輪不到自己去管。
“大人,下官說的這些都是傳聞,做不得準,但據說此人確實出自拜火魔教,本人也是方姓,但下官那時候年紀太小,人家是姑且說說,下官也是姑且聽聽,也就沒仔細打問,也不知這人是不是大人嘴裡說的那個什麼方火羽。”
“那此人現在何處?”
“這個下官可就不知道了……”趙飛燕眼光閃動了一下,見趙石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卻是緊接著道:“不過,據下官猜測,此人雖失蹤了二十多年,查詢起來有些困難,但也不是一點希望也無的。”
“哦?”
趙飛燕謹慎的又偷瞄了一眼趙石的神色,同時心裡也掂量了一下這個事情對自己有沒有好處,這好處又怎麼能改變如今自己的境遇,努力平復了一下呼吸,胸膛間卻是呯呯直跳,暗道了一聲,今後的一切可都在此一舉了,不容有失,這才接著道:“當年此人在江湖之上聲名極響,雖說行蹤飄忽不定,以挑戰各路高手豪傑為樂,可謂是仇家極多,卻並未聽說此人有何好友親朋,但要說找出此人來歷,到也不是沒有可能。”
“此人初現於蜀中,想來其家應在巴山蜀水之間,再有此人雖說揚名胡虜之地,不光武功高絕,一時無兩,很是得江湖中人敬佩,但說起來,此人出道數年之間,結怨卻是不少,就說川中各派被其找上門去強行切磋,落敗高手無數,便都覺著臉上無光,心存怨恨者不計其數……”
“大人若真想尋得此人,此去川中傳旨,不如順便暗中查訪一番,說不定便有所獲的,若大人覺著……身份不便,下官雖說才幹粗疏,但若大人不棄……卻是可以略效綿薄的……不知大人……”
半晌過後,幾個人從臥房中魚貫而出,直到離的遠了,魯忠放緩腳步,瞅了趙飛燕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聲,“沒看出來,趙大人到是好本事啊,這個人情可是賣的恰到好處……”
說到這裡,接著便是話鋒一轉,語氣中也透著陰沉,“不過趙大人可要心中有數,咱們這裡的規矩想來大人也清楚……咱們都有公務在身,若是因為此事而出了什麼差錯,恐怕……就不是趙大人自己能擔當的起的了……”
旁邊的沈劍好像也回覆過了元氣,再沒有方才蔫頭耷拉腦的樣子,揚著脖子幫腔道:“此事一定是要向上面報說的,不然我們兩人豈不是跟著受累?”
聽了他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的擠兌,不論這裡面的意思是出自嫉妒,還是對他如此行事深有不滿,甚至是不願跟著擔了干係,趙飛燕也無暇顧及了,他這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事情是他硬著頭皮答應下來的,到時候若是弄的沒個眉目,怎麼交代都是一回事情,至於內衙這裡的麻煩事兒,他還真不怕,反正以他如今的處境,早死晚死都是那麼一檔子事兒,還不如拼力搏上一搏,總好過如今擔驚受怕的過日子,只是……
一忽想著這些頭疼事兒,一忽又想著入川之後該怎麼行事,又該去找哪些人,是暗地裡打聽,還是藉著那位大人欽差的名義明目張膽的去查,反正想來想去,頭疼之餘,心裡也是亂成了一團麻相仿。
他這裡一邊想著,一邊胡亂的應著旁邊兩人的話頭,不過直到出了趙府府門,也沒想出個頭緒出來。
直到瞄見向來陰沉的魯忠臉上那沉的好像能刮出霜來的臉色,已經那隱約露出的猙獰,他這心裡才猛然一驚,心思也瞬間清明瞭起來,不管怎麼說,他如今都身在內衙,他今日的所作所為,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隻為求個自保,但在內衙絕對是犯忌諱的事情,若不將眼前兩人糊弄過去,別說去川中了,大禍臨頭也不過是一天兩天的事兒。
心中驚凜,努力的鎮定了一下,這才苦笑道:“兩位大人可是責怪趙某擅自行事,壞了內衙的規矩?這個趙某自己是明白的……”
“但兩位大人容趙某說句心裡話行不行?那位的情形兩位也見了,不瞞兩位說,趙某和那位也不是第一照面了,明說了吧,頭一次見面就在廢太子謀逆的那天晚上,也不怕兩位笑話,兩位也應該知道,趙某從前乾的是沒本錢的買賣,說是亡命之徒也不為過,殺人搏命,從沒怕過誰,自認也算是一條好漢……
但那天晚上,兩位是不曾親見……那位孤身一人,在咱們內衙數十位高手團團圍困之下,殺的乾元殿上是血流成河,別管你身手有多好,多敢玩命,到了人家面前都是一下,瘋魔刀厲不厲害?一個照面就讓人給劈了,腸子流了滿地,人還沒死,叫的那是一個悽慘,許無忌的身手好不好?那可是咱們內衙的教頭,被人將腦袋砍下來不說,還一腳跺了個粉碎,腦漿噴的那叫一個遠,哦,還有鐵手,兩位可能只聽說他沒了一條胳膊回鄉養老去了,但兩位知不知道他那條胳膊是怎麼沒的?那是被人活生生撕下來的,一條血淋淋的斷臂就扔在趙某的眼皮子底下……”
本來說出這些是想嚇唬一下旁邊兩個傢伙,但說到這裡,那天晚上的情景好像清晰的又重現在眼前,聲音也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連忙止住了自己的話頭,不然沒嚇唬住人家,到是自己被嚇的不輕的……
臉色有些蒼白的盯了已經聽的入神,臉上浮現出驚訝,恍然等等不一神色的兩人,趙飛燕心裡明白,此事隱秘非常,知道的人少之又少,當晚在場之人皆不敢亂嚼舌頭,所以兩人不知當日詳情,只是有些猜測的兩人才會露出這等複雜的神色來,若不是情形特殊,這一輩子他都不會向人提起那晚的事故的,因為後果太過嚴重了些,但現在他卻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緩了一口氣,趙飛燕繼續道:“這等隱秘之事,相信兩位也清楚,不能向旁人提及哪怕一個字……趙某的意思兩位可明白?”
魯忠兩人回過神來,心中都是一凜,青天白日的,背後卻是滲出了冷汗,乾元殿是什麼地方,這再清楚不過了,趙飛燕嘴裡說的那晚,還能是什麼時候?他們這般人本來沒資格入宮拱衛宮禁,但那天過後,宮中內衙近衛卻都換了,據說王靈鼻率人出京公幹,很多內衙的熟面孔都沒了蹤影,令人浮想連篇,傳言也有不少,但今日聽到一個當事之人真真切切說起,初聽之下,本來還有些聞聽隱秘的興奮,但這時的感覺卻只剩下了害怕。
兩人都是聰明人,這等隱秘之事是他們這樣身份的人可以知道的嗎?若是……隨即便也明白了過來,一定是眼前這個傢伙被自己兩人逼迫的狠了,在拖自己兩人下水,兩人下意識點頭之餘,心中卻都大罵,這個生兒子沒屁眼的傢伙,手段真是陰毒下作。
見兩人一下子沒了方才的氣焰,都是臉色難看的點頭不止,趙飛燕也是暗自冷笑,不過表面上卻不露本分,接著道:“趙某膽子本來不小,但那晚卻被嚇的魂不守舍,手腳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一般……你們也應該知道那人是誰了吧?遇到這樣的混世魔王,硬氣話趙某是不敢說的,又擔心咱們差事辦不成,所以才出此下策,兩位應該不會責怪趙某不事先打個招呼吧?
再說,此事對咱們來說有利無害,有了那位的助力,咱們去川中也多了許多的把握不是?這等兩便之事你們不會看不明白吧?到時候兩位專心辦差,趙某偷些懶,去尋那個方火羽,有什麼礙難之處就知會趙某一聲,我去向那位陳說……不過如此一來,卻要多勞兩位了,到時有了什麼功勞,可不要忘了趙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