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解州,又是一番喧囂,河中文武設宴為大將軍接風洗塵。
不管河中兩位主官怎麼樣,河中文武對於大將軍卻都是欽敬無比,趙石在軍中威望自不必提,如今身上有了河東宣撫使之職,雖說行伍出身的痕跡還是很重,但如今的大將軍卻已經突破了文武之間的限制。
並不能以單純的文官,武將來形容其人了,上陣,可以統領大軍千萬,回到朝廷,卻也可以影響朝廷方略。
到了他這樣一個地位,上馬治軍,下馬治民,已經沒有人可以在這個上面挑什麼毛病,其人之權勢,已是漸漸開始由軍中自然而然延伸向旁的地方,這是隨著官職威望等等變化而來,自古以來,很多人都是這般,並沒有多少奇怪的地方。
一場宴飲,河中文武輪番相敬,趙石也不推辭,喝的著實不少,喝酒痛快,言語少些,旁人也是歡喜無限,如有片語相贊,更是如獲至寶,大喜過望。
由此可以瞧的出來,只在河中這裡,大將軍趙石的威望,根本不作第二人想。
直到深夜,曲終人散,賓主盡歡。
宣慰使段德帶頭告辭,其他文武這才陸續離去……
趙石喝了不少,但卻還是精神抖擻,現在喝這點酒對他來說,與喝水也沒什麼分別,旅途的疲憊更是無從談起,走的那麼慢,要是還能弄個身心俱疲,以後也不用帶兵打仗了……
接風宴自然是設在杜山虎的府邸當中,這座府邸趙石也曾經呆過,那會兒剛剛攻下解州,便是在此設下中軍大帳。
如今,卻已成了解州處置使府,由此也可以看的出來,在如今河中,杜山虎這個處置使,卻是佔了全面的上風。
宴席一散,杜山虎便陪著他往後宅而來,漫無邊際的交談著,去的方向卻不是宿處,而是府中書房所在。
不是杜山虎不體恤趙石奔波勞苦,也不是太過著急,就算是心中急切,作為大將軍,這點耐心還沒有不成。
而是兩個人都明白,必定要有一次深談,而兩位大將軍的交談,涉及的東西必定既深又廣,拿出一天兩天來,都不見得夠用。
所以,兩人現在要就大略之上,交談一次,今晚正合適,兩個人都喝了些酒,又都不醉,接著醒酒的功夫,可以輕鬆的商談一次,就算以兩人的交情,身在其位,這樣私下裡開誠佈公的聊聊的次數也已經是屈指可數了。
到了書房,兩人脫去外氅,擺上香茶,侍候之人都悄然退了下去。
杜山虎哈了一口酒氣,笑道:“旅帥放心,兩位夫人那裡已經安置妥當,兩名解州名醫這幾日都跟在夫人左近,旅帥帶過來的那幾個河東大夫,醫術也不知成不成,如果不成的話,這兩位老名醫就跟著旅帥回去,都巴不得的呢。”
趙石飲了一口香茗,舒服的靠在椅子上,擺了擺手,“來到你這裡,還有什麼放心不放心的,再者說了,七娘這是有了身孕,又不是旁的病症,要那麼多大夫幹什麼?別操那些閒心了,來,說說你在河中這裡呆的怎麼樣?”
這就是個話頭了,杜山虎眼巴巴的看著趙石,苦笑道:“末將的心思,旅帥應該全都明白,在河中這裡待下去可以,但上黨擺在眼前,什麼時候打,旅帥你得給末將個準話,這兩年可不光末將急,河洛那邊張大將軍都已經來了幾次書信,打探這邊的動向呢……”
趙石把玩著茶杯,沉吟了片刻,才抬頭望向杜山虎,以兩個人的交情,不需要再兜圈子,他直接道:“要是我說,兩年之內,不光是你這裡,連張大將軍那裡,都一動也不準動,你跟我說說看,大家夥兒能不能按下進兵的心思?”
杜山虎愣了愣,剛要張嘴說什麼,卻又生生嚥下,沉思了半晌,才緩緩搖頭,“如果旅帥想聽實話的話,末將覺著,一年還成,兩年可就有些多了……”
“難道朝廷又有什麼變故?沒聽說啊……這兩年國庫日漸充盈,大軍糧草齊備,求戰之心日切,為什麼還要等兩年……”
到底已經是大將軍了,說到這裡,突然便頓住了話頭,目光中露出恍然之色,驚聲問道:“大帥是想……征伐西夏?”